夜色如墨，山风渐起，将远处敌军的呼喝声送入山洞，也带来了刺骨的寒意。
林啸风趴在洞口的岩石后，透过狭窄的缝隙，死死盯着下方那条唯一的小径。手电筒的光柱越来越近，己经能清晰地看到几个晃动的人影和一条吐着舌头的狼狗。
“他们过来了。”林啸风身后的一个年轻村民声音颤抖地说道，他是主动留下来帮助林啸风的，名叫石头。
“别怕，石头。”林啸风头也不回，声音低沉而冷静，“你听我的，待会儿我开枪后，你就把咱们准备好的石头往下推，能砸中最好，砸不中也能弄出点动静，扰乱他们。”
“知道了，啸风哥！”石头抱着一块人头大的石头，用力地点了点头。
狼狗突然停了下来，对着山洞的方向狂吠不止。
“汪！汪汪！”
“有情况！”一个敌军士兵用日语喊道。
几道手电光柱立刻集中照射过来，在洞口附近的岩壁上来回扫动。林啸风和石头立刻将身体缩得更低，一动也不敢动。
一个敌军士兵端着枪，小心翼翼地向山洞这边靠近。狼狗在他脚边，叫得更凶了。
林啸风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缓缓地移动枪口，将准星套在了那个走在最前面的敌军士兵身上。
距离大约八十米，这个距离，他有十足的把握。
就在他即将扣动扳机的那一刻——
“哒哒哒！哒哒！”
山林里，突然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枪声不是从山洞这边传出的，而是从敌军搜索队的侧后方响起。子弹呼啸着，划破夜空，打在树干和岩石上，迸溅出点点火星。
“有埋伏！”敌军小队长惊慌地大叫。
正向山洞摸来的那个敌军士兵也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寻找掩护。搜索队的阵型瞬间被打乱，他们慌忙地朝着枪声响起的方向胡乱射击。
“哒哒哒哒……”
侧后方的火力非常凶猛，听声音至少有两三挺机枪。敌军的火力完全被压制住了。
“快！撤退！请求支援！”敌军小队长声嘶力竭地吼道。
剩下的几个敌军士兵，连那条狼狗也顾不上了，连滚带爬地向来路退去。
侧后方的枪声追着他们响了一阵，首到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密林中，才渐渐停了下来。
整个山林，又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声和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
林啸风和石头都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啸风哥，是……是咱们的人？”石头结结巴巴地问。
林啸风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们得救了。
正当他疑惑之际，林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几个人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洞里的人，出来吧！安全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喊道。
林啸风握紧了猎枪，警惕地看着来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大约西十岁，国字脸，浓眉大眼，脸上从左额到右嘴角，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让他的面容显得格外凶悍。他穿着一身灰布军装，虽然破旧，但洗得很干净，腰间挎着一把盒子炮。
“你们是什么人？”林啸风沉声问道，枪口没有放下。
刀疤脸汉子看到林啸风手中的猎枪，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笑容却并不让人觉得亲切。
“我们是什么人？”他打量了一下林啸风，又看了看山洞，“我们是打鬼子的中国人。看你们的样子，是附近的村民吧？被鬼子追到这里来的？”
林啸风没有放松警惕：“你们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我们跟了这伙鬼子半天了，正准备收拾他们，就看到他们的狗对着这边叫唤。猜想这里面肯定是藏了人。”刀疤脸汉子身后的一个年轻人解释道。
刀疤脸汉子摆了摆手，示意同伴不要多说。他看着林啸风，问道：“小兄弟，看你这架势，不像是一般的村民。怎么样，敢不敢打鬼子？”
林啸风沉默了片刻，然后放下了枪。他知道，这些人是友非敌。
“我爹，就是被鬼子杀的。我们全村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恨意。
洞里的石头和躲在石缝里的赵伯等人也陆续走了出来，一个个都是惊魂未定的样子。
刀疤脸汉子听完林啸风的话，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表情。他点了点头：“又一个村子遭了殃。这帮畜生！”
他顿了顿，对林啸风说：“我们是铁血抗日游击队，我是队长，张铁石。你们的村子回不去了，暂时跟着我们吧。等找到安全的地方，再把你们安顿下来。”
林啸风看着张铁石，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队长！求求你，收下我吧！我要当兵！我要给俺爹和乡亲们报仇！”
张铁石被他这个举动弄得一愣，随即上前将他扶起。
“好小子，有骨气！当兵报仇是好事。不过，我们游击队可不是什么人都要的。光有胆子不行，还得有本事。”
他说着，目光落在了林啸风手中的那杆老猎枪上。
“你这枪，使得怎么样？”
“还行。”林啸风言简意赅。
张铁石笑了：“还行是多行？这样吧，你露两手给我看看。要是真有本事，我就收下你。要是没本事，你也别怨我，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们，等有机会，我送你去后方。”
他转身对身后的一个战士说：“去，在那边那棵歪脖子树上，挂个水壶。”
那个战士应了一声，解下腰间的水壶，跑到大约两百米开外的一棵大树下，将水壶挂在了一根树杈上。
夜色很深，两百米的距离，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
“怎么样，小兄弟？这个距离，能打中吗？”张铁石抱着胳膊，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啸风。
林啸风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举起了猎枪，填装火药和铁砂。他的动作不快，但每一步都非常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游击队的战士们也都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人，想看看他到底有什么能耐。
林啸-风架好枪，瞄准了片刻。
“砰！”
枪响。
远处的水壶晃动了一下，但并没有掉下来。
“没打中啊。”一个年轻的游击队员小声嘀咕道。
张铁石却没说话，只是眉头微微一挑。
林啸-风面无表情，再次装弹，瞄准。
“砰！”
又是一枪。
水壶依然挂在树上。
游击队员们有些失望，有人甚至笑出了声。
林啸-风不为所动，装上最后一发备用弹药。
“砰！”
第三枪响起。
这一次，远处的水壶应声而落。
“打中了！”石头兴奋地喊道。
张铁石却挥手制止了他，然后对那个挂水壶的战士喊道：“去，把水壶拿过来看看！”
战士跑过去，捡起水壶，又跑了回来，将水壶递给张铁石。
张铁石接过水壶，借着手电光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铝制的水壶上，赫然出现了三个弹孔，这三个弹孔离得非常近，几乎重叠在了一起，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大洞！
前两枪不是没打中，而是都打在了同一个位置！
张铁石猛地抬起头，看向林啸风的眼神彻底变了。那是一种发现稀世珍宝的眼神，充满了惊喜和欣赏。
“好小子！好枪法！”他忍不住大声赞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啸风。”
“林啸风……好名字！”张铁石用力地拍了拍林啸风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我收下你了！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铁血抗日游击队的人了！不，不止是你，你们这些乡亲，我们都收下了！只要有我们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你们！”
林啸-风看着眼前这个豪爽的汉子，心中的仇恨和迷茫，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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