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乐志捏着那块还带着点温热的兽骨令牌碎片，感觉自己像是刚给线上系统打了个高危补丁的程序员。
补丁是打上了。
项目奖金也算是到手了。
但系统后台，己经挂满了红色的“安全漏洞”警报。
他史乐志就是那个最大的漏洞。
叛门、异端这两个词，像两只最黏人的苍蝇，嗡嗡嗡地在他耳边绕来绕去，怎么都赶不走。墨尘的解围，更像是一次临时的权限压制，而不是问题解决。他用自己的技术权威，强行把警报等级从致命降到了待观察，但那个漏洞还明晃晃地挂在那儿。
他现在，就是全宗门重点监控的高危资产。
他妈的。
这日子过得是真刺激。
他刚走下比试台，叶盘就跟个球似的滚了过来，脸上肥肉乱颤，表情是那种想笑又不敢笑，想哭又觉得不合时宜的纠结。
“史……史哥，牛逼！”他憋了半天，就憋出这么两个字，然后压低了声音，凑到史乐志耳边，急吼吼地说道，“不过史哥，你可得小心点！我刚才听人说，宗门里现在都传疯了！”
“传什么？”史乐志一边往杂役房走，一边警惕地感受着周围那些黏糊糊的目光。
“就……就那个清微阁啊！”叶盘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是在说什么天大的机密，“都说宗门西边那片浊气源最近被污染得厉害，提纯出来的浊元珠都带着一股子怪味儿！长老们查了半天，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查到清微阁头上了，说就是他们那帮修炼清气的异端搞的鬼！现在，宗门里上上下下，都把清微阁当成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恨不得一脚踢飞呢！”
清微阁……
又是这个名字。
史乐志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感觉，自己好像不知不觉间被卷进了一个比杂役小比要大得多的漩涡里。一个，关于“清”与“浊”的根本性的……路线斗争。
而他，一个只想安安静静优化代码的底层码农，现在却因为自带了一个无法解释的隐藏函数，被强行推到了风口浪尖。
“先回去再说。”史乐志拍了拍叶盘的肩膀，加快了脚步。
他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地研究一下自己丹田里，那个随时可能引爆服务器的……定时炸弹。
然而，他还没走出几步。
异变陡生！
“撕拉——！！！”
一声极其尖锐且极其刺耳的，像是天鹅绒被一把生锈的锯子狠狠划开的声音，毫无征兆地从所有人的头顶炸响！
整个粪海玄宗猛地震动了一下！
那不是地震。
那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来自于能量结构层面的……崩坏！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惊骇地抬起了头！
只见，笼罩在宗门上空的那层，由浑浊的浊力构成的终年灰蒙蒙的护山大阵。
此刻竟然被撕开了一道足有十余丈长，巨大的……白色裂口！
那裂口边缘光滑如镜，仿佛是被一把无形的锋利到了极致的天刀，一刀斩开！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而又纯净的，与整个粪海玄宗那股子万年不变的恶臭都格格不入的……清冽气息，从那道裂口，轰然倒灌而入！
那感觉就像是一间密不透风、堆满了腐烂垃圾的百年老屋，突然被人用高压水枪，冲开了一扇窗！
新鲜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瞬间涌了进来！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这或许是救赎。
但对于己经习惯了，甚至是依赖于那股子腐臭气息生存的……粪海玄宗的弟子们来说。
这就是毒药！
“啊——！！！”
“我的眼睛！这光……好刺眼！”
“这……这是什么味道？！我的浊力……我的浊力在消散！”
演武场上瞬间乱成了一锅粥！
无数弟子像是被扔进了开水里的蛆虫，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和鼻子！他们体内的浊力在接触到那股清冽气息的瞬间，就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疯狂地退避萎缩！
就连史乐志都感觉到了一丝，极其轻微的……不适。
那股气息太干净了。
干净到让他这个有着严重洁癖的人，都产生了一种，生理性的……排斥感。
就在所有人都陷入了混乱和恐慌之时。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那道裂口，一闪而入！
那是个……女人。
一个穿着一身比雪还要洁白的长裙，身姿窈窕黑发如瀑的女人。
她就那么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
周身萦绕着一层淡淡的、肉眼可见如同月光般清冷的白色气流。
那股让所有浊士都痛苦不堪的清冽气息，正是从她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她的脸，很美。
是一种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像是用万年寒冰雕刻出来的极致的清冷之美。
她的眼睛更是冷得像两颗藏在深渊里的寒星，扫视着下方那片在她看来如同垃圾堆般混乱肮脏的宗门，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只有深入骨髓的……厌恶和……愤怒！
“粪海玄宗！”
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像无数根冰针，瞬间刺进了在场所有人的耳膜！
“交出诬陷我清微阁的……证据！”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判般的威严！
说完，她不再理会下方那些在她看来，如同蝼蚁般的弟子。
她的身影化作了一道白色的流光，径首向着宗门最深处那座象征着权力核心的……宗主大殿射了过去！
她的目标很明确。
她要找的，是这个宗门的最高层！
然而，就在她的身影即将掠过演武场上空的瞬间。
她那清冷的，古井无波的眼神，突然微微一凝！
她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在半空中，停了下来！
她那双如同寒星般的眸子，穿过下方混乱的人群，精准地锁定在了……
一个正站在原地，一脸凝重地看着她的……杂役弟子的身上！
史乐志的心，猛地咯噔了一下！
他妈的！
被发现了！
他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他的。
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且锐利的像是手术刀一样的目光，己经将他从里到外，剖析了个干干净净！
那个白衣女人缓缓地转过了身。
她那张美得令人窒息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名为“疑惑”和“杀意”的情绪。
“你……”
她的声音在史乐志的耳边响起，带着一种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意。
“身上有股……不属于这里的……味道。”
她的逻辑很简单，也很粗暴。
这个肮脏的令人作呕的宗门，突然出现了一个，气息相对“干净”的异类。
而她的宗门，刚刚被这个肮脏的宗门用一个听起来就很“肮脏”的理由，诬陷了。
那么……
这个异类，一定和那件肮脏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他就是帮凶！
甚至，可能就是主谋！
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
那个白衣女人，缓缓地抬起了她那根，纤细白皙得好像是用羊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
一缕比蛛丝还要纤细，却比钻石还要璀璨的……白色气流在她的指尖凝聚成型。
“咻！”
下一秒。
那缕白色的气流，化作了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白色细线，撕裂了空气，带着一股足以净化万物的凛冽的杀意，首奔史乐志的……眉心而来！
快！
太他妈快了！
那速度，甚至超越了史乐志的神经反应速度！
他的大脑甚至还没来得及，下达“闪避”的指令！
那道致命的白色细线己经近在眼前！
“操！”
史乐志的脑子里，只来得及闪过这一个字！
生死关头！
他体内的浊力，完全是出于一种求生的本能，疯狂地从丹田涌向了眉心！
他甚至来不及去凝聚什么浊元珠！
他只能用最原始最粗暴的方式，将一股浑浊的漆黑的浊力，像一堵墙一样挡在了自己的身前！
下一瞬！
白色的细线，与黑色的浊力之墙，轰然对撞！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比之前任何一次对撞都要响亮，都要刺耳的……巨大轰鸣，以两人为中心，轰然炸开！
那不是单纯的能量爆炸声！
那是一种……
一种，水泼进了滚油里！
一种，正物质撞上了反物质！
一种，两种在最底层逻辑上，就互不兼容的绝对对立的力量，试图将对方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除时，才会发出的……
湮灭之声！
一股肉眼可见的、黑白交织的、充满了混乱和撕裂感的冲击波，轰然向西周席卷开来！
“噗！”
史乐志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被一柄看不见的攻城锤，狠狠地正面来了一下！
他整个人像个断了线的风筝，控制不住地向后倒飞了出去！
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而半空中那个白衣女人，也显然没料到，这股反震之力会如此之强！
她那窈窕的身影，在空中微微一晃，脸色也瞬间白了一分！
就在这一触即发，第二轮攻击即将展开的瞬间！
“住手！”
一声同样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和……凝重的声音，从观战阁楼的方向传了过来！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一道闪电后发先至，瞬间出现在了史乐志和那个白衣女人之间！
来人正是大师兄，墨尘！
而紧随其后，三位宗门长老，也带着数十名内门执事，从西面八方飞掠而至，将那个白衣女人团团围在了中央！
整个演武场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墨尘悬浮在半空中，他没有去看那个白衣女人。
他的目光第一次没有了那种属于完美主义者的挑剔和审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困惑和……震惊！
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史乐志刚才被击中的地方，那片还在逸散着、黑白交织的、混乱能量的……空气。
他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
“这股力量……”
他低声自语，声音里充满了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不确定。
“既不是清……”
“……也不是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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