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嬷嬷怒气冲冲离开后，小厨房里压抑的气氛却并未立刻散去。豆蔻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小脸依旧煞白：“小姐，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安嬷嬷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们似的。”
婉清轻轻关上门，阻隔了外面可能存在的窥探视线，背靠着粗糙的木门板，也缓缓舒了一口气。方才与安嬷嬷的交锋，看似她占了上风，实则步步惊心。她利用了规则和安嬷嬷自身的亏心之处才勉强逼退对方，但同时也彻底得罪了这个揽月轩的管事嬷嬷。往后的日子，明枪易躲，暗箭只怕更难防。
“怕也没用，”婉清走回灶台边，开始收拾碗筷，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疲惫，“在这深宫里，退缩换不来安宁，只会让人变本加厉地欺辱。我们既然选择了反抗，就要有承受后果的准备，也要有……继续走下去的智慧和力气。”
豆蔻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连忙上前帮忙：“小姐，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安嬷嬷会不会真的克扣我们的炭火清水？”
“短期内她应该不敢做得太明显，毕竟我刚用账目点过她。但她肯定会用更刁钻的法子。”婉清沉吟道，“当务之急，我们不能再像现在这样完全孤立无援。揽月轩里，不可能所有人心都向着安嬷嬷。”
她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在现代职场摸爬滚打的经验告诉她，信息和人脉至关重要。在这深宫之中，尤其如此。她们主仆二人如同盲人聋子，对周遭一无所知，这才处处被动。
收拾完厨房，婉清和豆蔻回到正殿。夕阳的余晖透过破旧的窗棂照进来，在冰冷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更显殿内空荡寂寥。
接连两日，送来的饭菜虽然依旧算不上好，但至少是温热、能入口的了。显然，安嬷嬷暂时收敛了些许，但那日跟随安嬷嬷前来的一名瘦弱小宫女，每次放下食盒时，眼神总是怯怯地、快速地瞟一眼殿内，尤其是在闻到小厨房偶尔再次飘出的简单却的食物香气时，那眼神里会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渴望和羡慕，然后迅速低下头，匆匆离开。
婉清注意到了这个细节。那宫女年纪看上去比豆蔻大不了多少，身形单薄，脸色蜡黄，身上的宫装洗得发白，甚至还有不起眼的补丁，显然在揽月轩也是处于底层、被忽视甚至被欺压的存在。
“豆蔻，”婉清轻声唤道，“你注意到那个每次来送饭的小宫女了吗？”
豆蔻点点头，撇撇嘴：“嗯，看见了，叫小菊。平时总是低着头，闷不吭声的，安嬷嬷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好像很怕安嬷嬷的样子。”
“她看起来……似乎也没吃过什么好东西。”婉清若有所思。
机会在第三天傍晚悄然来临。那日婉清用系统奖励的最后一点细面，混合了捣碎的野菜末，勉强烙了两张小小的、却带着油香和麦香的饼子。她和豆蔻刚分食一张，正准备吃第二张时，殿外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豆蔻机灵地跑到门边透过缝隙看了一眼，回头低声道：“小姐，是小菊来收食盒了。”
婉清心中一动，拿起那张还温热的野菜饼，对豆蔻使了个眼色。
小菊低着头走进殿内，默不作声地收拾桌上的碗筷，动作小心翼翼，几乎不发出任何声响。当她拿起空食盒，准备像往常一样立刻退出去时，却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等一下。”
小菊身体一僵，慌忙停下脚步，垂着头不敢抬起，声音细若蚊蚋：“采女……采女有何吩咐？”
婉清走上前，将那张用干净叶子托着的野菜饼递到她面前，语气温和：“这个，给你尝尝。”
小菊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惊慌，像是受惊的小鹿，连连摆手后退：“不、不……奴婢不敢！奴婢不敢！这不合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婉清声音依旧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只是一张粗陋的饼子，不值什么。我看你每日辛苦，这个点怕是也饿了吧？拿去垫垫肚子。”
那饼子散发出的朴素却真实的食物香气，对于长期饥一顿饱一顿的小菊来说，拥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黏在饼子上，喉咙明显地滚动了一下，挣扎和恐惧在她眼中交织。
作者“芋涡”推荐阅读《开局救皇帝，靠美食爆红后宫》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豆蔻在一旁帮腔道：“小菊姐姐，你就拿着吧。我们小姐心善，没有别的意思。这饼子是我们自己做的，干净着呢。”
婉清又将饼子往前递了递，语气更加真诚：“拿着吧。在这揽月轩，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理应互相照应些。你若觉得过意不去，日后有时机，或许也能帮我们留意一下，这院里院外，有没有什么我们该知道却不知道的事情，免得我们像无头苍蝇似的，不小心又得罪了人。”
她这话说得含蓄，却点明了意图：我不是白白施舍，我希望用这点善意，换取一些信息和潜在的联盟。
小菊看着婉清清澈而平和的眼睛，又看看那近在咫尺、香气扑鼻的饼子，长期被压抑的委屈和对温饱的渴望终于战胜了恐惧。她颤抖着伸出手，飞快地接过了饼子，紧紧攥在手里，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声音带着哽咽：“谢……谢谢采女……奴婢……奴婢……”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因为激动和害怕而语无伦次。
“快吃吧，趁热。”婉清温和地笑了笑。
小菊再也忍不住，背过身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她吃得极快，仿佛怕有人来抢，又仿佛想将这难得的美味尽快吞入腹中，化为实实在在的暖意。一张小小的饼子，几口就下了肚。她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手指，转过身来时，脸上竟有了一丝血色，眼中充满了感激的泪水。
“采女……”她忽然跪了下来，磕了个头，“谢谢采女赏赐！这……这是奴婢入宫以来，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了……”
婉清示意豆蔻扶她起来：“快起来，不必如此。一张饼子而己。”
小菊站起身，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压低声音急切地说道：“采女，您……您要小心安嬷嬷。那天您驳了她的面子，她回去后发了好大的火，骂了……骂了许多难听的话。她虽然暂时不敢明着克扣份例，但……但她吩咐了，以后给揽月轩的食材，都挑最次最差的送过来，炭火也给最呛人的烟炭，清水也……总之，她有的是法子让您有苦说不出。”
这些信息虽然婉清早有预料，但从小菊口中得到证实，依然让她心沉了沉。这安嬷嬷，果然不会善罢甘休。
小菊顿了顿，看了看门外，声音压得更低，如同耳语：“还有……安嬷嬷她……她其实经常克扣各处的份例，不光是揽月轩的。克扣下来的东西，有的她自个儿昧下了，有的……有的她拿去孝敬了永和宫的那位……”她说到这里，不敢再往下说，眼中又浮现出恐惧。
永和宫？婉清迅速在脑中搜索系统提供的后宫信息。永和宫，似乎是李贵妃的居所？安嬷嬷竟然是李贵妃的人？还是只是巴结讨好？
这个消息，比之前的更重要！它揭示了安嬷嬷刁难背后的可能深层原因，也让她对揽月轩的处境有了更清晰的认知。
婉清心中震动，面上却不显，只是温和地对小菊点点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心中有数了。今日之事，出了这个门，你我便都忘了，以免给你招来麻烦。以后若有什么难处，或者……又听到什么风声，方便的话，可以悄悄告诉豆蔻。”
小菊用力点头：“奴婢明白！奴婢晓得轻重！谢谢采女！谢谢采女！”她连声道谢，眼中充满了找到一丝依靠的激动和释然。她收拾好食盒，脚步似乎都比来时轻快了一些，退了出去。
看着小菊离开的背影，豆蔻小声问：“小姐，她说的能信吗？”
“多半是真的。”婉清目光微凝，“她没理由骗我们一张饼子。而且，她的恐惧和感激，不像是装出来的。”她轻轻叹了口气，“这都是被这吃人的地方给逼的。”
一张微不足道的野菜饼，一次适时的、带着尊重的善意，或许并不能立刻换来死心塌地的效忠，但却成功地敲开了一条缝隙，投下了一颗种子，收获了一份意想不到的关键情报。
婉清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收服人心并非一蹴而就，尤其是对于小菊这样胆小怕事的宫女。但至少，她不再是完全被动地在黑暗中摸索了。
她看向窗外渐渐沉下的夜色，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安嬷嬷，李贵妃……这深宫之路，果然步步荆棘，但也并非全无破局之法。
她苏婉清，可不是只会忍气吞声的原主。既然开始了，就要一步步走下去。而这收服的第一个人心，便是这漫长宫斗之路上的第一块，或许微小，却至关重要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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