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赫图阿拉,新麦刚收完,议事帐前的空地上堆着成垛的麦秸,空气里飘着麦壳的干燥气息。努尔哈赤正盯着铁匠们调试新改的炮车——榆木与桦木混搭的车架果然轻便,两名士兵就能推着走,炮身固定后开火也稳当,十五门炮一字排开,黑沉沉的炮口对着城外,气势十足。
“贝勒,明朝使者到了!”博尔济吉特的声音从木栅栏方向传来,带着几分急促。
努尔哈赤心里一动,摸出怀里的银盒。光板立刻亮起:“明朝使者为辽东巡抚派来的行人司官员张一鲲,此行名为‘核实归顺部众’,实则探查建州兵力与城防,且受李如柏暗中授意,将借机索要‘岁贡’,试探建州态度。”
他快步迎出城,见张一鲲穿着青色官袍,身后跟着二十多个亲兵,还有几个捧着账本的书吏,脸色倨傲地站在路口。“张大人远道而来,建州备了薄礼,快进城歇息。”努尔哈赤笑着拱手,目光却扫过书吏手里的账本——封皮上写着“建州归顺各部户籍清册”,显然是要查人口底数。
进了议事帐,张一鲲刚坐下就开门见山:“努尔哈赤,朝廷听闻你收编了哈达、叶赫等部,特命我来核实户籍,看看需不需要朝廷拨款安抚。另外,李总兵说辽东军需紧张,建州既是朝廷属部,当献岁贡,五千两白银、两千匹战马,十月前需送至抚顺关。”
帐里的舒尔哈齐瞬间变了脸——五千两白银相当于建州半年的赋税,两千匹战马更是骑兵的根本。努尔哈赤按住他的手,指尖在银盒上轻点:“应对建议:一、户籍清册可出示,但隐瞒火枪手三千人,将其编入农队,弱化军事威胁;二、岁贡以‘刚遭灾荒’为由减半,只给两千两白银、五百匹战马,展现顺从却有限的实力;三、宴席上安排归顺的蒙古部落首领‘哭诉’林丹汗压迫,暗示建州需兵力自保,无法多缴岁贡。”
“张大人有所不知啊。”努尔哈赤叹了口气,让人拿来篡改后的清册,“哈达、叶赫部刚归顺,大半是老弱妇孺,去年又遭了旱灾,粮草都不够吃,哪有银子战马?岁贡我尽力凑,两千两白银、五百匹战马,再多实在拿不出了。”
张一鲲翻着清册,见上面大多是“农户”“工匠”,标注的“兵丁”只有两万出头,眉头皱了皱。正要说什么,帐外突然进来几个穿蒙古皮袄的汉子,“扑通”一声跪下,正是扎鲁特部的首领巴克。
“大人救命!”巴克哭喊着,“蒙古林丹汗天天抢我们的牛羊,还说要打建州,我们投奔贝勒是为了活命啊!贝勒要是把战马都给了朝廷,林丹汗来了,我们可就全完了!”
张一鲲愣住了——他在抚顺关听说过林丹汗的威名,知道蒙古部落战力凶悍,若建州真被林丹汗攻打,明朝辽东反而少了屏障。他瞥了眼帐外,隐约能看见远处的炮车轮廓,心里估算着建州的实力,知道硬逼只会适得其反。
“既然如此,岁贡就按你说的办。”张一鲲合上清册,“但户籍我要带走核对,若发现有隐瞒,朝廷定不饶你。”
送走张一鲲,舒尔哈齐忍不住骂道:“李如柏这是欺负人!等咱们兵强马壮,定要打下抚顺关,给他点颜色看看!”
努尔哈赤没接话,怀里的银盒突然热得发烫,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努尔哈赤的手机 光板上跳出一行刺眼的字:“检测到舒尔哈齐与乌拉部暗中通信,内容涉及‘划分辽东势力范围’,其长子阿尔通阿、三子扎萨克图己收受乌拉部马匹五十匹,舒尔哈齐权力欲膨胀,恐生二心。”
他心里一沉——舒尔哈齐是他一母同胞的兄弟,从十三副遗甲起兵就跟着他,没想到竟会暗中勾结乌拉部。银盒继续跳出信息:“历史上舒尔哈齐因谋逆被幽禁至死,建议提前敲打,收回红旗部分兵权,削弱其势力,避免内乱。”
当晚,努尔哈赤单独召舒尔哈齐到议事帐,桌上摆着五十匹战马的缰绳——那是银盒提示的,乌拉部送的战马就藏在舒尔哈齐的营地。“兄长,这是乌拉部送你的?”努尔哈赤拿起一根缰绳,声音平静得可怕。
舒尔哈齐脸色瞬间惨白,扑通跪下:“弟……弟弟只是跟乌拉部贝勒布占泰聊了几句,没收他的马……”
“聊几句?”努尔哈赤把缰绳扔在他面前,“聊怎么划分辽东?聊怎么跟我分建州的兵权?”他摸出银盒,光板亮着舒尔哈齐与布占泰的通信内容,字字清晰。
舒尔哈齐瘫在地上,浑身发抖:“我错了……贝勒饶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帐外的风刮得帐帘作响,努尔哈赤看着跪在地上的兄长,想起小时候一起上山挖人参、一起在李成梁帐下当差的日子,心里五味杂陈。“念在你我兄弟一场,我不杀你。”他闭了闭眼,“红旗旗主你还当,但把麾下的两千骑兵调到白旗,由甲喇额真首接管辖,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调动一兵一卒。阿尔通阿和扎萨克图,去农队屯田,三年内不许回军营。”
舒尔哈齐连连磕头,爬起来踉跄地走出帐外,背影萧索得像根枯木。
博尔济吉特端着热茶进来,见努尔哈赤脸色难看,小声说:“贝勒,舒尔哈齐贝勒他……”
“他太贪权了。”努尔哈赤拿起银盒,光板上的电量显示90%,却照不暖他心里的寒意,“建州刚站稳脚跟,绝不能出内乱。你去盯着舒尔哈齐的营地,有任何动静,立刻报我。”
博尔济吉特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努尔哈赤叫住:“明天让额亦都把黄旗的一千步兵调到赫图阿拉城守,再让安费扬古查一查各旗有没有私下跟其他部落通信的,查到了,立刻报我。”
夜深了,议事帐里的灯还亮着。努尔哈赤坐在虎皮椅上,看着桌上的炮车图纸,又看了看舒尔哈齐留下的缰绳,心里清楚——权力就像一把双刃剑,能让建州凝聚起来,也能让兄弟反目。他有怀里的“天机”,有西旗的兵力,可面对人心的裂痕,还是觉得沉甸甸的。
帐外的麦秸堆被风吹得沙沙响,远处传来更夫的打更声,三下,沉稳而有力。努尔哈赤握紧银盒,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不管是明朝的试探,还是内部的裂痕,他都得扛过去。因为建州不是他一个人的,是西旗兄弟的,是所有百姓的。
他起身走到帐外,望着星空下的赫图阿拉城,西旗的旗帜在夜色里静静飘扬。明天,他还要盯着炮车的最终调试,还要安排岁贡的运送,还要处理舒尔哈齐留下的烂摊子。
属于建州的路,从来都不好走;但他的脚步,绝不会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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