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收，只剩檐角的水珠还在“嘀嗒”作响，像谁用手指轻轻敲打着诊所的玻璃门。诊室里的灯亮着暖黄的光，把扫干净的地面照得透亮，唯有墙角那片刚擦干的水渍，还留着淡淡的潮痕，像块没揭掉的旧伤疤。
甄勍仁靠在墙边，白大褂的下摆还沾着泥点，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衣领里。他刚才搬沉重的储物架挡漏水口时用了猛劲，这会儿胳膊还在隐隐发酸，连抬手擦汗的力气都快没了。“累死了，比给大象看牙还费劲。”他低声骂了句，声音里没了平时的毒舌劲儿，只剩掩饰不住的疲惫。
钟晴刚把煤球抱到窗边的猫窝的里，转头就看见他蔫蔫的样子。她走过去，把手里的矿泉水拧开递给他：“喏，先喝点水，别跟个缺水的骆驼似的，等会儿渴晕了，我还得扛你去医院，比扛年糕去洗澡还麻烦。”
甄勍仁接过水，仰头灌了大半瓶，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让他稍微缓过劲来。他没像往常一样怼回去，只是盯着地面上的水渍发呆，眼神有点飘，像是透过那片潮痕，看到了别的东西。
钟晴见他不说话，也没再调侃，只是蹲在旁边收拾扫水用的拖把。诊室里静得很，只有煤球的呼噜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还有甄勍仁轻轻的呼吸声，一深一浅，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沉重。
“小时候，我家也总漏雨。”甄勍仁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每到下雨天，天花板就跟筛子似的，我妈拿着盆接水，我爸就蹲在地上骂，说这破房子迟早要塌。”他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他们一吵就停不下来，比孙悟空和二郎神打架还凶，我就躲在衣柜里，抱着我的玩具熊，听着外面的声音，连大气都不敢喘。”
钟晴的动作顿住了，她抬起头，看着甄勍仁的侧脸。灯光下，他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平时总是带着锐气的嘴角，此刻却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连下颌线都显得有些僵硬。这还是她第一次见甄勍仁这样——没有毒舌，没有傲娇，只有藏在坚硬外壳下的脆弱，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那时候我总想，要是房子不漏雨就好了，要是爸妈不吵架就好了。”甄勍仁接着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嘲，“后来我爸跟我妈离婚了，我跟着我爸过，他总说‘男人要坚强，不能掉眼泪’，我就再也没跟人说过这些破事，怕被人笑话，比被人看到我穿卡通睡衣还丢人。”
钟晴没说话，只是起身走到他身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外套上还留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混着点宠物除臭剂的味道，不刺鼻，反而让人觉得安心。“谁还没点过去的破事？”她的声音很软，没了平时的犀利，“你以为我小时候就好过啊？我妈总出差，我一个人在家，年糕还没被我收养的时候，我连个说话的伴儿都没有，只能对着镜子跟自己吵架，比你躲衣柜里还惨。”
甄勍仁转过头，看着她，眼神里带着点惊讶。他一首觉得钟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敢跟他对着吵，敢一个人开工作室，敢收养流浪动物，好像没什么能难倒她，却没想到，她也有过孤单的时候。
“你这眼神跟见了外星人似的，”钟晴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故意板起脸，“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跟你比谁更惨，是想告诉你，别总把事儿憋在心里，跟个闷葫芦似的，比济公的破扇子还能藏灰。你要是想找人说说话，我……我勉为其难陪你说两句也行，反正我也没事干。”
甄勍仁看着她嘴硬心软的样子，突然就笑了，刚才的疲惫和沉重好像一下子被吹散了不少。“你这安慰人的话，比潘金莲给西门庆递的酒还别扭，”他调侃道，“不过，谢谢你。”
“谢我干什么？我又没做什么。”钟晴别过脸，耳根有点红，“我就是怕你总想着过去的破事，影响心情，明天给患者看牙的时候走神，把人家的牙给拔错了，到时候患者闹起来，比李闯王进京还热闹，我可不想帮你收拾烂摊子。”
“放心，我没那么不靠谱。”甄勍仁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胳膊，“不过，刚才搬储物架的时候，好像把腰闪了，现在还疼得厉害，比被年糕咬了还疼。”
钟晴立刻转过头，眼神里满是紧张：“真的假的？你怎么不早说？快坐下，我帮你揉揉，我跟我姥姥学过按摩，手法比外面的按摩师还专业，就是力道有点大，你要是疼得喊出来，可别丢人。”
甄勍仁依言坐下，钟晴走到他身后，双手放在他的腰上，轻轻按了起来。她的力道很适中，刚好能缓解酸痛，却又不会让人觉得疼。甄勍仁舒服地闭上眼，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香味，心里暖烘烘的，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慢慢融化，比春日里的冰雪消融还让人觉得温柔。
“你说，要是小时候有人这么给我揉腰就好了。”甄勍仁轻声说，“那时候我爸总忙着工作，我妈也不在身边，我要是生病了，就只能自己扛着，比没人管的流浪狗还可怜。”
“现在不是有人管你了吗？”钟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笑意，“以后你要是再闪着腰，或者遇到什么麻烦事，都可以找我，我虽然没你那么会看牙，但帮你揉揉腰、扫扫水还是没问题的，比你一个人硬扛强多了。”
甄勍仁睁开眼，看着窗外。雨己经停了，月亮从云层里钻出来，洒下淡淡的清辉，把夜空照得格外明亮。他突然觉得，这个漏雨的夜晚，好像也没那么糟糕——有钟晴在身边，有煤球的呼噜声，还有手里温热的矿泉水，这些细碎的温暖，像一颗颗小石子，慢慢填满了他心里那个曾经空落落的角落。
“对了，”钟晴突然想起什么，停下手里的动作，“我刚才在楼下的包子铺买了两个肉包子，还热着，你要不要吃？比你煮的清汤面好吃多了，里面的肉馅比苏东坡做的东坡肉还香。”
甄勍仁转头看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真心的笑：“好啊，不过我可告诉你，要是包子不好吃，我可饶不了你，比孙悟空追究偷桃的责任还认真。”
“你就吹吧，”钟晴白了他一眼，却还是转身去拿包子，“等会儿你吃了，保准你把之前的话全忘了，比喝了孟婆汤还彻底。”
甄勍仁看着她的背影，心里的暖意更浓了。他想，或许从今天起，这个漏雨的诊所，不再只是他工作的地方，更像是一个能让他卸下防备的“家”——一个有钟晴、有煤球，还能让他说出心里话的家。
钟晴拿着包子回来，递给他一个：“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甄勍仁接过包子，咬了一口，鲜嫩的肉馅在嘴里散开，带着淡淡的葱香，确实比他煮的清汤面好吃多了。他一边吃，一边看着钟晴，突然觉得，这样的夜晚，就算再来几次漏雨，他也愿意——只要身边有她，就好。
诊室里的灯还亮着，暖黄的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干净的地面上，像一幅温馨的画。煤球在猫窝里睡得正香，窗外的月亮挂在天上，温柔地看着这一切。没有人再提起过去的烦恼，只有包子的香味、轻轻的说话声，还有两颗慢慢靠近的心，在这个雨后的夜晚，悄悄发酵着属于他们的温柔。
(http://www.220book.com/book/WKTU/)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