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苏州的清晨总裹着一层薄纱似的雾，皮市街的石板路还沾着露水，阿婆的粢饭团摊冒着白气，三轮车碾过路面的“吱呀”声混着生煎锅的“滋滋”声，把老巷弄从睡梦里拽醒。徐骁揣着刚买的双油条粢饭团，踩着雾水往学校跑——今天是李磊他们约定传宣传片的日子，电脑房那台老联想，得趁早抢着用。
电脑房在教学楼负一楼，窗户对着墙角的青苔，开机要等三分钟，鼠标还得拍两下才反应。李磊己经到了，正对着屏幕调试视频格式，旁边围了几个帮忙的学生，有人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哑巴生煎”，油汁蹭在键盘上，没人在意。“徐老师，昨晚剪到两点，加了字幕和配乐，您看看！”李磊把椅子让给徐骁，屏幕上跳出视频画面：没有片头特效，只有清晨的阳光透过香樟树的缝隙，洒在操场的旧看台上，煤球趴在台阶上打哈欠，尾巴扫过落在地上的梧桐叶。
徐骁咬着粢饭团，看着画面里的校园：食堂阿姨张桂英的手在案板上翻飞，薄馄饨皮裹着荠菜肉馅，丢进沸水后浮起来，撒上葱花和虾皮；门卫王师傅拿着竹扫帚，扫过教学楼前的碎石子，偶尔弯腰捡起学生掉的笔；林若曦抱着书本从图书馆出来，阳光落在她翻书的手指上，书页间夹着的银杏叶晃了晃。配乐是音乐系学生弹的吉他版《苏州河》，调子轻轻的，没有激昂的旁白，只有字幕慢慢飘：“这里的看台会掉漆，这里的窗户有裂缝，但这里的人，在认真生活。”
“就叫《最美废墟》吧。”徐骁咽下最后一口粢饭团，手指点了点屏幕，“别人拍高楼大厦，我们拍破看台；别人拍精英学子，我们拍食堂阿姨——真实的东西，才有人看。”李磊点点头，把视频往B站、优酷和学校官网传，上传进度条走得比蜗牛还慢，几个人就围着屏幕等，有人掏出手机刷“苏州热线”论坛，有人讨论中午去吃朱鸿兴的焖肉面。
上午十点，视频上传完两小时，B站的播放量只有78，评论区只有两条：“这是哪个学校？好破啊”“食堂的馄饨看起来不错”。李磊有点泄气，趴在桌子上戳屏幕：“是不是我们拍得太烂了？”徐骁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点什么，陈雪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手里拿着手机：“徐老师，你们的宣传片被转发了！”
是本地美食博主“苏州吃货”转的，配文：“没想到被一所专科的宣传片看饿了！张阿姨的荠菜馄饨，皮市街的粢饭团，这才是苏州的烟火气！”下面跟着二十多条评论，有人问学校地址，有人说“明天去吃馄饨”，还有人认出来：“这不是江东职院吗？我当年在那儿读过！”徐骁赶紧刷新B站页面，播放量跳到了1200，评论区热闹起来：“原来专科也有这么暖的校园”“那个扫街的王师傅，当年总帮我保管忘拿的书包”。
下午的时候，视频彻底“炸”了。苏州本地论坛“姑苏网”首页挂出帖子《这所专科的宣传片，比苏大还戳心》，楼主截了视频里的老香樟树和旧看台，配文：“我们总羡慕名校的光鲜，却忘了平凡校园里的那些小温暖——下课铃响时的食堂香气，晚自习后的路灯影子，这些才是青春啊。”帖子被顶到热门，回复超过五百条，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我的学阀之路》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有人晒出自己在江东职院的旧照片，有人@自己的老同学：“还记得我们在看台上吃的西瓜吗？”
学校官网的服务器第一次被挤崩，教务科的老师跑来找徐骁：“徐老师，能不能让技术系的学生帮忙修修？现在全是来问招生的电话！”徐骁去教室的时候，看到学生们围着手机看视频，有人在弹幕里刷“我是江东职院的！”，有人跟着吉他配乐哼歌，连之前对他有意见的学生会主席，都拍着他的肩膀说：“徐老师，你这波操作太牛了！”
傍晚的时候，林静找徐骁在校园里散步，老香樟树下的长椅还沾着夕阳的温度。“我刚收到我大学同学的消息，她在南京的高校当老师，说你们的宣传片在教育圈传疯了。”林静笑着递给他一瓶冰镇汽水，“别人都拍‘最美校园’，你偏拍‘最美废墟’，这反向操作，确实高明。”徐骁拧开汽水瓶，气泡“滋滋”往上冒：“其实我没多想，就是想让大家看看，就算是专科，就算条件差，这里也有值得被看见的人和事。”
两人正说着，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教务处的王主任，脸色不太好看。“徐骁，你跟我来一趟办公室！”王主任的声音带着怒气，徐骁跟过去，办公室里的空调开得很足，王主任把一份报纸拍在桌上：“你看看！《姑苏晚报》都报道了，说我们学校‘以破为美’，这不是丢学校的脸吗？”徐骁拿起报纸，标题是《江东职院宣传片走红：废墟里的青春》，内容写得很客观，还提到了视频里的市井美食和师生日常。
“王主任，这报道没抹黑学校啊，反而夸我们真实。”徐骁试图解释，王主任却摆摆手：“真实能当饭吃吗？别人看了，还以为我们学校穷得连像样的建筑都没有！我己经跟校长说了，让你把视频下架，重新拍一个！”徐骁皱起眉头：“视频是学生们一起拍的，现在播放量都快十万了，下架会伤大家的心。”
“你还敢顶嘴？”王主任拍了桌子，“这事我说了算！明天之前，必须下架！”徐骁刚想反驳，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市教育局办公室”。他接起电话，对方的声音很客气：“请问是江东职院的徐骁老师吗？苏晚晴苏处长看到你们的宣传片了，觉得很有新意，让你明天上午九点去局里一趟，跟她聊聊校园宣传的事。”
徐骁愣了一下，苏晚晴——市教育局的那位美女处长，他之前只在文件上见过名字。王主任也听见了电话内容，脸色瞬间变了，刚才的怒气全没了，语气也软下来：“苏处长……要见你？”徐骁挂了电话，看着王主任，心里忽然有了底。他拿起桌上的报纸，笑着说：“王主任，看来这‘最美废墟’，也不是那么丢人嘛。”
走出教务处办公室，夕阳正落在老香樟树上，把叶子染成金红色。徐骁掏出手机，给李磊发了条消息：“视频不用下架，明天我去教育局见苏处长。”屏幕那头很快回复：“徐老师牛逼！我们等你好消息！”徐骁揣着手机，沿着操场的旧看台慢慢走，煤球跟在他脚边，尾巴摇得很欢。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要面对的，可能不只是王主任的质疑，还有教育局那位苏处长——她找自己，到底是想夸，还是想批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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