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苏州的深秋总带着点黏腻的湿冷，傍晚的观前街后巷飘着生煎包的油香，王阿婆的铁皮煎锅滋滋作响，刚出锅的生煎顶着金黄的褶子，咬开就能溅出滚烫的肉汁。徐骁裹了裹外套，特意绕到这条学生常来的小巷——上午林静悄悄跟他说，有学生在宿舍群里抱怨他的“联动计划”，说这是“形式主义折腾人”，他想听听真实的声音。
巷口的豆腐脑摊前围了三个男生，校服外套搭在肩上，手里攥着刚买的葱油饼，嗓门敞亮得整条巷都能听见。“你听说了吗？徐老师要搞什么破计划，让我们拍短视频就算了，还要去跟阿婆卖糖粥？”戴眼镜的男生咬了口葱油饼，碎屑掉在衣襟上，“我这周末本来要去图书馆复习英语三级，这下全泡汤了！”
旁边穿运动服的男生更激动，把手里的豆浆杯往石桌上一墩：“就是！还说要跟景区合作带游客，我们是来上学的还是来当导游的？这不是形式主义是什么？我看他就是想搞点政绩往上爬，把我们当工具人！”
最后个高个子男生没说话，却突然提高声调，朝着巷子里喊了一嗓子：“形式主义滚出克！别耽误我们毕业！”声音撞在斑驳的砖墙上，惊飞了墙头上几只麻雀，连不远处下棋的老头都抬了抬头。
徐骁站在巷尾的桂花树后，指尖沾了片飘落的桂花瓣。他早料到会有抵触，但没想到学生的情绪这么激烈——这些学生大多是高考失利才来的专科，对“学习”“未来”本就没多少信心，突然让他们跳出课本去折腾，自然会觉得是负担。
“你们这么说不对。”一个清亮的女声从巷口传来，林若曦背着帆布包走过来，手里还提着给王阿婆带的桂花糕，“我跟着徐老师拍过短视频，写文案的时候查了好多苏州历史，比在课堂上学得还多。去商户实习也不是让你卖东西，是学怎么跟人沟通，怎么写宣传方案，这些都是本事啊。”
戴眼镜的男生瞥了她一眼：“林若曦，你是徐老师的课代表，当然帮他说话。我们可没你那么‘优秀’，就想安安稳稳混个毕业证。”
“混毕业证？”林若曦皱起眉，“去年毕业的学长，有的去电子厂当流水线工人，有的连简历都投不出去。徐老师这计划是想给我们找条别的路，你们怎么就不明白？”
“我们明白个屁！”运动服男生站起来，“他就是想拿我们当垫脚石！到时候他升了官，我们还是没人要的专科生！”
“小伙子，话可不能这么说。”王阿婆端着一盘刚煎好的生煎走过来，油乎乎的围裙擦了擦手，“我儿子当年也是专科毕业，想找个实习单位都没人要，最后只能去送外卖。你们现在有机会去店里学东西，还有老师带着，这是多大的福气啊？阿婆免费给你们加两个生煎，你们尝尝，也好好想想——是混日子好，还是多学本事好？”
男生愣了愣，看着盘子里冒着热气的生煎，没再说话。徐骁这时才从树后走出来，手里还捏着那片桂花瓣：“王阿婆说得对，我没打算拿你们当垫脚石。”
三个男生看见他，瞬间慌了，戴眼镜的男生甚至往后退了半步。徐骁走到石桌旁，拉了把小板凳坐下：“我知道你们担心耽误学习，也怕做这些没用。这样，我们调整一下计划：短视频拍摄和商户实习都安排在周末，不占用上课时间；参与的同学，每个月给两百块的交通补贴，实习结束还能开证明，帮你们写进简历里。要是你们觉得还是不合适，也没人逼你们，自愿参加就行。”
高个子男生挠了挠头，小声说：“徐老师，我们……我们就是怕做不好，还耽误时间。”
“做不好没关系。”徐骁拿起一个生煎，咬了小口，滚烫的汤汁在嘴里散开，鲜得眯起眼，“我第一次拍视频的时候，连镜头都不会架，还是林若曦教我的。谁都是从不会到会的，重要的是敢不敢试。”
巷子里的风渐渐小了，下棋的老头又开始敲棋子，豆腐脑摊的香气混着桂花香飘过来。三个男生你看我我看你，最后戴眼镜的男生说：“那……那我先试试拍短视频，我文笔还行，说不定能写文案。”
“我也试试！”运动服男生举起手，“我爸开了个小饭馆，我跟商户打交道肯定没问题！”
徐骁笑了，把手里的桂花糕递给王阿婆：“阿婆，今天这生煎我请了。”王阿婆乐呵呵地接过去：“徐老师是个好老师，你们跟着他好好干，错不了！”
等学生们走了，林若曦坐在徐骁旁边，咬着生煎说：“我就知道你能说服他们。不过，刚才他们喊‘形式主义滚出克’的时候，你没生气啊？”
“生气什么？”徐骁擦了擦嘴，“他们敢说真话，说明还在乎这个学校。要是连抱怨都懒得抱怨，那才真的没救了。”
晚上回到出租屋，徐骁刚洗漱完，手机就震了一下。是学生会的干事李萌萌发来的微信，附了一张截图——有人在“江东职院吐槽群”里发消息：“徐骁的计划就是形式主义，大家别上当！他就是想借着我们往上爬，等他升了校长，谁还管我们的死活？要是有人敢参加，就是学校的叛徒！”
截图下面，李萌萌还加了句：“徐老师，这个人好像是教务处王主任的侄子，叫王浩，是汽修班的。他今天下午还在班里煽动同学，说要联合起来抵制你的计划。”
徐骁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王主任果然没打算放过他——白天在全系大会上给他穿小鞋，现在又让侄子煽动学生抵制，这是想把他的计划彻底搅黄。
他给李萌萌回了句“知道了，谢谢你”，然后放下手机，看向窗外。苏州的夜很静，远处的平江路还亮着灯笼，像一条发光的带子。徐骁揉了揉眉心，心里清楚，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麻烦，只会更多。但他没打算放弃——为了那些愿意试的学生，也为了这所快要“死”的学校，他必须撑下去。
只是他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更棘手的事就来了——汽修班的王浩带着十几个学生，堵在了教务处门口，要求王主任“主持公道”，取消他的“形式主义计划”。
(http://www.220book.com/book/WLJ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