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苏州的秋晨，桂花香气裹着市井烟火，从巷弄深处漫出来。徐骁站在临顿路的“哑巴生煎”摊前，看着师傅把泛着金黄的生煎铲起，油星子溅在铁板上滋滋响。“徐老师，还是两客生煎，加一碗糖粥？”老板熟门熟路地打包，手里的油纸袋印着褪色的老苏州图案，“听说你升了校长助理，以后可得多来照顾生意啊！”
徐骁笑着应下，接过热乎乎的早点。隔壁“陆长兴”的面锅正冒白汽，穿蓝布围裙的师傅在窗口吆喝：“爆鱼面、焖肉面，现点现下喽！”几个晨练的老人坐在路边的石凳上，捧着搪瓷杯喝早茶，聊的是昨天双塔市集新到的太湖大闸蟹。这股子鲜活的烟火气，让徐骁暂时忘了即将到来的行政会——那是他升任校长助理后，第一次主持全校行政会议，王主任的旧部们，恐怕不会那么好对付。
行政楼在学校西侧，门口的老槐树掉了一地黄叶。徐骁刚上楼，就看见林静（徐骁的同事，成熟知性的女教授，在学术和仕途上给予徐骁早期关键指导）站在会议室门口，手里攥着一份教材采购清单。“刘科长刚才在里面跟几个老师嘀咕，好像要在维修经费上做文章。”林静压低声音，指尖在清单上划了划，“这是出版社催了三次的教材清单，王主任压了两个月，现在学生都快没书上课了。”
徐骁点点头，推开会议室的门。里面己经坐了七八个人，后勤科的刘科长坐在靠窗的位置，手里端着个旧搪瓷杯，杯身上印着“江东职院运动会纪念”——那是王主任在任时发的。见徐骁进来，刘科长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啜了口茶。
“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开始吧。”徐骁把早点袋放在桌角，打开笔记本，“今天主要说三个事：一是教学楼和宿舍的维修，二是教材采购，三是融媒体中心的经费申请。先从维修说起，刘科长，上周我跟你提的窗户和热水器维修，工人什么时候能到位？”
刘科长放下茶杯，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徐助理，不是我不配合，实在是经费紧张。王主任在的时候，后勤科的预算就卡得严，现在财务科那边说要等下个月才能拨款，工人也都派去别的学校了，要不……再等等？”
“等不了。”徐骁把笔记本翻到维修记录那页，“三楼的窗户漏风，上周降温，学生上课都得裹羽绒服；宿舍热水器只能出温水，冬天快到了，再不修学生怎么洗澡？经费的事我跟财务科沟通过，先从融媒体的预算里挪一部分，下个月拨款下来再补。”
刘科长脸色沉了沉，没接话。坐在他旁边的教语文的张老师打圆场：“徐助理，维修是急，但教材也不能拖啊。我教的两个班，《现代汉语》还没发，学生只能抄板书，效率太低了。”
“教材的事我知道。”徐骁看向林静，“林老师己经整理好采购清单了，今天会后就发给出版社，争取下周到货。”
“出版社？”刘科长突然开口，语气带着点嘲讽，“徐助理刚上任，可能不知道行情。咱们学校一首跟‘苏州教育书店’合作，王主任在的时候都是从他们那订，现在突然换出版社，万一出了问题谁负责？再说了，书店那边还欠着咱们去年的教材款呢，这时候换，合适吗？”
徐骁心里清楚，刘科长说的“苏州教育书店”，就是王主任之前勾结的承包商开的，教材不仅贵，还经常缺页错字。他没首接戳破，只道：“教材质量是第一位的，学生用着不舒服，咱们怎么教？至于欠款，我会让财务科去核对，该结的结，该退的退。如果书店的教材质量不达标，换出版社是必然的。”
刘科长还想反驳，林静先开了口：“我上周去‘苏州教育书店’看过，他们今年的《现代汉语》还是去年的旧版，新增的语法知识点都没加进去，学生用了会影响学习。换成正规出版社的新版，虽然贵一点，但质量有保障，这钱不能省。”
林静的话让会议室安静下来。她在学校教了五年，资历深，平时待人温和，但关键时刻从不含糊。刘科长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端起搪瓷杯，狠狠喝了口茶。
接下来谈融媒体中心的经费，夏晚（徐骁特招入学的网文大神，网络文学领域超级大神，其作品IP后成为学校娱乐化战略核心）昨天提交的申请，要招两个剪辑师，还需要买两台相机和一批内存卡。徐骁刚把申请念完，刘科长又发难：“融媒体不就是拍拍照、剪剪视频吗？夏晚一个人还不够？还要招两个人，买相机？这不是浪费钱吗？王主任在的时候，融媒体的预算一年才五千，现在徐助理一上来就要五万，是不是太多了？”
“不多。”徐骁拿出手机，点开融媒体的账号，“现在账号粉丝破万了，每天要更两条视频，还要做‘最美校园’系列宣传，夏晚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招剪辑师是为了提高效率，买相机是为了拍更高清的素材，这些都是为了宣传学校，让更多人知道江东职院，怎么能算浪费？”
他把手机递给旁边的教体育的李老师：“李老师，你看上周拍的运动会视频，用手机拍的，画质模糊，要是有相机，效果会好很多。以后学校搞活动，融媒体都能记录下来，也是咱们学校的名片。”
李老师看完，点点头：“确实，上次运动会的视频，学生都吐槽看不清。要是能有专业设备，拍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一样。”
刘科长见没人附和自己，脸色更难看了。会议剩下的时间，他没再说话，只是偶尔哼一声，显得很不服气。
散会后，徐骁收拾文件，林静走过来：“刘科长是王主任的人，肯定会给你使绊子，以后要多留意。”
“我知道。”徐骁把早点袋里剩下的生煎递给林静，“刚买的，还热着，你尝尝。”
林静接过，笑了笑：“谢了。对了，苏处（苏晚晴，省教育厅领导千金，市教育局官员，徐骁的体制内盟友）昨天给我打电话，说李氏集团最近在跟学校接触，想捐钱建图书馆，让你多注意，他们可能没那么简单。”
徐骁心里一凛，刚想追问，就看见刘科长从会议室门口经过，掏出手机走到楼梯间，声音压得很低，但还是飘过来几句：“……他不同意……你放心，我有办法……下周就让他知道厉害……”
徐骁和林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警惕。刘科长挂了电话，转身看见他们，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个假笑：“徐助理、林老师，还没走啊？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匆匆下楼，脚步有些慌乱。
徐骁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手里的文件。他知道，刘科长嘴里的“办法”，肯定没好事。而李氏集团和刘科长之间的联系，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这时，窗外传来卖桂花糖芋苗的吆喝声：“糖芋苗——热乎的糖芋苗——”甜糯的声音裹着桂花香气，飘进会议室。但徐骁没心思去买，他掏出手机，给苏晚晴发了条微信：“刘科长可能和李氏集团有联系，刚才听到他打电话，说要给我‘颜色看看’。”
没过多久，苏晚晴回复：“我知道了，你小心点。李氏集团之前想租学校场地搞商业培训，被你拒绝了，现在肯定想报复。我会帮你查一下他们和刘科长的关系，有消息告诉你。”
徐骁收起手机，看向窗外。老槐树上的黄叶又掉了几片，落在行政楼的窗台上。他知道，这场行政会只是开始，刘科长和李氏集团的联手，才是真正的麻烦。而他，必须做好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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