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盆里盛着温热的水,辛娘脸上的伤己经结痂,却仍能看出昨日的惨烈。
叶疏影指尖沾着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她的面颊上。
“主子...”辛娘的声音有些哽咽,“那本医录...”
“无妨。”叶疏影打断她,目光沉静如水。
“重要的东西,我从不留在纸上。”
窗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孩童压抑的咳嗽声。
叶疏影的手一顿,药膏在指尖微微发凉。
“阿丑又发热了。”辛娘担忧地望向窗外。
“这都第三天了,太医署的人来看过,只说风寒,可这烧反反复复...”
叶疏影己经起身,药膏盒子“啪”地一声合上。
她快步走向偏殿,裙摆在青石板上掠过一道浅淡的影。
阿丑蜷在榻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他的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急促而灼热。
叶疏影的手背贴上他的额头,眉头立刻蹙起。
“什么时候开始烧的?”
守在一旁的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回答:“昨儿夜里就烧起来了,喝了太医开的药,早晨退了烧,可方才又...”
叶疏影的指尖己经搭上阿丑的脉搏。
孩子的脉象浮数而乱,像被惊扰的蝶翅。
她从药箱中取出一块素绢,浸了凉水敷在阿丑额上。
“去取些酒来,要最烈的。”她的声音不容置疑。
“再找一根最细的琉璃管来。”
辛娘立即应声而去。
不过片刻,她捧着一个锦盒回来,里面整齐地排列着粗细不一的琉璃管——那是叶疏影平日里用来调配药液的工具。
叶疏影取过最细的一根,约莫小指粗细,通体透明。
她又命人取来一小坛白酒,将琉璃管浸入酒中。
“主子这是要...”辛娘疑惑地看着她的动作。
叶疏影没有回答,专注地将琉璃管取出,用丝线系住一端。
她将琉璃管倒置,让其中的酒液缓缓流尽,只留下管壁上薄薄一层。
“取笔墨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张力。
辛娘连忙铺纸研墨。
叶疏影执笔,在宣纸上画下一道细线,又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放在烛火旁烘烤。
“主子,铜钱...”辛娘的话说到一半,忽然顿住。
只见叶疏影将烤热的铜钱贴在阿丑额上,片刻后又取下,迅速将琉璃管的一端贴在方才铜钱触碰的位置。
琉璃管内壁的酒液受热蒸发,形成一小段空白。
叶疏影立即用笔在管壁上对应位置做了一个标记。
“每隔一刻钟,记录一次。”她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冷酷,“我要知道他的体温变化。”
辛娘似懂非懂,却立刻取来更漏计时。
时间在更漏滴答声中流逝。
叶疏影一次次重复着相同的动作:铜钱烘烤、贴在额头、琉璃管测量、标记位置。
渐渐的,琉璃管上出现了一连串深浅不一的标记。
当第七个标记落下时,叶疏影忽然首起身。
“取纸笔来,要最大的。”
宣纸铺开,叶疏影执笔的手稳如磐石。
她在纸上画下一道横轴,标注时辰;又画纵轴,以琉璃管上的标记为刻度。
一个个点被连接起来,形成一道起伏的曲线。
“这是...”辛娘看着纸上那道陌生的曲线,眼中满是困惑。
“发热的轨迹。”叶疏影的指尖划过纸面。
“你看,每隔三个时辰,体温就会达到峰值。太医署开的药,根本没能打断这个循环。”
她的声音陡然转冷:“他们不是在治病,是在拖延。”
恰在此时,门外传来通报声:“太医署张太医到——”
帘幕掀起,一个身着官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惯有的倨傲。
他的目光扫过榻上的阿丑,最后落在叶疏影手中的琉璃管上。
“叶主子这是在做甚么?”张太医的语气带着明显的不屑。
“莫非是要用这等戏法来治病?”
叶疏影缓缓转身,琉璃管在她指间流转着淡淡的光泽。
“张太医认为这是戏法?”她的声音很轻,却让张太医莫名感到一丝寒意。
“自然。”张太医嗤笑一声,“治病救人靠的是真才实学,不是这些旁门左道。”
叶疏影忽然笑了。那笑容很浅,却让张太医的心头莫名一紧。
“那请张太医告诉我,”她将琉璃管举到窗前,让阳光透过那些标记。
“为何阿丑服了您的药,体温仍在巳时、申时、亥时这三个时辰达到高峰?”
张太医的脸色微变:“你...你如何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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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知道,您的药方里多了三味不该有的药材。茯苓、甘草、薄荷——看似是清热降火,实则与方中原有的黄芪相克,药效大减。”
张太医的额角渗出细汗:“胡说什么!这都是太医院经典方剂...”
“经典方剂?”叶疏影忽然逼近一步,琉璃管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那您可知道,就在您拖延的这三个时辰里,阿丑的脏腑正在被高热一点点侵蚀?”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还是说,您根本不在乎一个冷宫小太监的死活?”
张太医被逼得后退一步,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休得血口喷人!我行医二十年...”
“二十年都没学会实事求是?”叶疏影截断他的话,将琉璃管重重放在桌上。
“温度变化就在这里,明明白白。您若还有半点医者的良知,就该承认这‘戏法’比您的‘经验’更可靠!”
就在这时,阿丑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小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叶疏影立刻转身,琉璃管再次贴上他的额头。
“辛娘,取我昨日配好的药来。”她的声音不容置疑,“黄芩三钱,连翘二钱,用温水化开。”
张太医看着她的动作,忽然冷笑:“叶主子既然这般自信,不如我们打个赌?若是您这‘戏法’救不了人...”
“若是救得了,”叶疏影头也不回,“就请张太医从此不要再踏进冷宫半步。”
药很快煎好。叶疏影根据琉璃管上的标记,精准地在体温开始上升前给阿丑服下汤药。
更漏一滴一滴落下,殿内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一个时辰后,当叶疏影再次测量体温时,琉璃管上的标记明显低于前一次。
张太医的脸色开始发白。
两个时辰后,标记再次下降,己经接近正常的范围。
阿丑的呼吸变得平稳,脸上的潮红渐渐褪去。
叶疏影将琉璃管递给张太医:“请太医过目。”
张太医的手微微发抖,接过那根透明的管子。
阳光透过琉璃,那些标记像是一记记耳光,打在他二十年的行医生涯上。
“这...这不可能...”他的声音干涩嘶哑。
“医学之道,贵在求真。”叶疏影的声音平静无波,“张太医,请回吧。”
张太医踉跄着后退,几乎撞上门框。
他他死死盯着那根琉璃管,像是看着什么妖物。
“妖术...这一定是妖术...”他喃喃自语着,狼狈地逃离了偏殿。
辛娘长舒一口气,却见叶疏影的神色并未放松。
“主子,怎么了?阿丑不是己经...”
“你看着阿丑,我出去一趟。”
叶疏影忽然起身,将琉璃管和那张绘着曲线的宣纸仔细收好。
她快步走向殿外,却在门槛处猛地停住。
远处的柳树下,一道明黄的身影一闪而过。
叶疏影的心猛地一沉。她认得那个身影——皇帝身边最得力的暗卫统领。
她不动声色地转身,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指尖己经冰凉。
当夜,养心殿内烛火通明。
康熙帝把玩着手中的琉璃管,对着烛光细细端详。
管壁上还留着淡淡的标记,那是叶疏影白日里画下的痕迹。
“当真如此精准?”皇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暗卫跪在下方,恭声回禀:“微臣亲眼所见。叶氏用此物测量小太监体温,比太医署的诊断还要精准数倍。张太医...当场溃败。”
皇帝的手指轻轻着琉璃管,目光深邃。
“传朕旨意,命造办处连夜仿制此物。”
他的声音忽然转冷,“记住,要做得看起来与太医院常用的医具无异。”
“嗻。”暗卫领命,却又迟疑道,“那叶氏那边...”
皇帝的目光掠过案上那张绘着曲线的宣纸,脸色深沉。
“暂且不必惊动。”他的指尖轻点宣纸,“朕倒要看看,她还能拿出多少惊喜。”
烛火跳跃,将皇帝的身影投在墙上,明明灭灭。
暗卫退下后,皇帝独自站在窗前,望着冷宫的方向。
手中的琉璃管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叶疏影...”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像是品味着一杯醇厚的茶。
而在冷宫的偏殿内,叶疏影正将另一根琉璃管浸入酒中。
“主子还要再做一根?”辛娘轻声问道。
叶疏影的动作顿了顿,目光望向窗外浓重的夜色。
“多做几根备用。”她的声音很轻,“很快...就会用上了。”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她沉静的侧脸上。那根透明的琉璃管在她指间转动,映出万千心事。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更鼓声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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