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烛火摇曳,映着叶疏影沉静的侧脸。
她正将新制的琉璃管浸入酒中,辛娘在一旁轻声问道:“主子还要再做一根?”
话音未落,院外忽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女子凄厉的哀嚎。
叶疏影手中的琉璃管微微一顿。
“是西偏殿的柳儿!”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
“己经疼了整整一日,接生婆说...说怕是撑不过今晚了...”
叶疏影立即起身,药箱己经挎在肩上。
“辛娘,带上所有的琉璃管,还有我前日蒸蒸煮过的细麻布。”
西偏殿内血气弥漫,柳儿躺在简陋的床榻上,面色惨白如纸。
两个接生婆满头大汗,手上沾满暗红的血污。
“没救了...”其中一个婆子摇着头。
“孩子横在里头,拖得太久,这会儿连气都快没了。”
叶疏影快步上前,指尖迅速搭上柳儿的手腕。
脉搏微弱得几乎摸不到,但还在跳动。
“去打热水,越多越好。”她的声音冷静得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再取最亮的灯来,要六盏。”
接生婆愣在原地:“林主子,这...”
“赶紧去,按我说的做。”叶疏影己经打开药箱,取出一把薄如柳叶的小刀,在烛火上反复灼烧。
“辛娘,琉璃管。”
辛娘立即递上琉璃管,叶疏影将其贴在柳儿额前。
管内酒液迅速蒸发,留下一段空白。
“高热。”叶疏影眉头紧锁。
“取我配的麻沸散来,用温酒化开。”
柳儿己经意识模糊,只能勉强咽下药汤。
叶疏影的手稳稳地按在她高耸的腹部,感受着其中微弱的胎动。
“还活着。”她轻声道,既像是说给旁人听,又像是告诉自己。
烛火通明,六盏油灯将床榻照得亮如白昼。
叶疏影的手在柳儿身下仔细探查,忽然停在一个位置。
“就是这里。”她的声音很轻,手中的小刀却毫不犹豫地落下。
接生婆倒吸一口冷气,差点惊呼出声。
只见叶疏影手法精准地在柳儿身侧切开一道小口,鲜血顿时涌出。
“纱布。”叶疏影伸手,辛娘立即递上蒸煮过的细麻布。
叶疏影迅速止血,手指探入切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胎位。
时间仿佛静止,只能听见柳儿微弱的呻吟和烛火噼啪的声响。
接生婆们屏住呼吸,看着叶疏影额角渗出的细汗一滴滴落下。
忽然,叶疏影的手微微一顿。“找到了。”
她的动作忽然变得极其轻柔,仿佛在触碰最珍贵的瓷器。
慢慢地,一点点地,将卡在产道中的胎儿轻轻转动。
“再来一点...”她喃喃自语,全神贯注。
就在这时,柳儿忽然剧烈地抽搐起来,鲜血从切口处汩汩涌出。
“不好!”接生婆婆惊叫,“血止不住了!”
叶疏影却丝毫不乱,左手迅速按压住出血点,右手依然在进行着精细的操作。
“辛娘,把我药箱最底层的白药瓶取来。”
辛娘颤抖着手找出药瓶,叶疏影用牙齿咬开瓶塞,将其中白色药粉洒在伤口上。
奇迹般地,血流渐渐减缓。
“成了。”叶疏影忽然长舒一口气,手上猛地一个轻柔的推力。
伴随着一声微弱的啼哭,一个小小的婴儿终于降临人世。
接生婆手忙脚乱地接过婴儿,却发现孩子浑身青紫,没有丝毫动静。
““没气了...”接生婆带着哭腔,“憋得太久了...”
叶疏影己经处理好柳儿的伤口,转身接过婴儿。
她毫不犹豫地俯下身,用嘴吸出孩子口中的羊水,然后轻轻拍打着婴儿的背部。
一下,两下,三下...
殿内静得可怕,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
忽然,婴儿发出一声微弱的咳嗽,随即哇地哭出声来。
青紫的小脸渐渐转为红润,小小的胸膛开始起伏。
叶疏影这才首起身,将孩子递给己经泪流满面的接生婆。
“清理干净,用温布包好。”
她转身查看柳儿的状况,发现产妇虽然虚弱,但呼吸己经平稳。
琉璃管再次贴上她的额头,温度正在慢慢下降。
“退热了...”辛娘轻声道,声音里满是敬畏。
天边己经泛起鱼肚白,晨曦透过窗棂照进殿内。
叶疏影洗净手上的血污,看着接生婆将包裹好的婴儿放在柳儿身边。
柳儿缓缓睁开眼,看到身旁的孩子,泪水无声滑落。“谢谢...谢谢林主子...”
叶疏影轻轻摇头,指尖拂过婴儿红润的小脸。“给他取个名字吧。”
柳儿凝视着孩子,良久轻声道:“念安...就叫念安吧。纪念您给他的平安。”
“念安...”叶疏影重复着这个名字,嘴角微微上扬,“很好。”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冷宫。
当叶疏影走出西偏殿时,发现院外己经聚集了不少人。
她们默默地看着她,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神色——那不仅仅是感激,更像是一种重新燃起的希望。
回到自己的住处,叶疏影仔细清洗着那些琉璃管。
辛娘在一旁轻声问道:“主子,您今日用的那些方法...”
“都是必要的。”叶疏影没有抬头,专注地擦拭着琉璃管上的水渍。
“若是再晚一刻,母子都保不住。”
辛娘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声叹息。
午后,叶疏影正在整理医案,忽然听到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她不动声色地将琉璃管收进药箱最底层,起身迎向来人。
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总管,带着两个小太监,手里捧着赏赐。
“皇上有旨,念叶氏救治宫人有功,特赏锦缎十匹,珍珠一斛。”
太监总管的声音尖细,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叶疏影的药箱。
叶疏影从容行礼:“谢皇上恩典。”
太监总管却没有立即离开,反而向前一步,压低声音:“皇上让咱家问问,林主子今日用的...是什么医术?”
叶疏影抬眼,对上总管探究的目光。
“不过是些民间土方,侥幸奏效罢了。”
总管的嘴角扯出一抹笑:“林主子过谦了。皇上听说,您用的方法太医院闻所未闻...”
“医学之道,本就在不断探索。”
叶疏影淡淡打断他,“若是太医署有兴趣,改日可以切磋一二。”
总管的表情僵了僵,随即又堆起笑容:“那是自然。皇上还说,既然林主子医术如此了得,往后冷宫这边的病痛,就多劳烦您费心了。”
叶疏影的心微微一沉,面上却不动声色:“份内之事。”
送走总管,辛娘担忧地蹙眉:“主子,皇上这意思...”
“是要把我困在冷宫,专门替他料理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叶疏影冷笑一声,“正好,也省得我去应付那些虚与委蛇的场合。”
她转身取出琉璃管,对着阳光仔细端详。
透明的管身在日光下流转着微妙的光泽,映出她若有所思的神情。
“辛娘,你说若是后宫嫔妃难产,太医院会如何处置?”
辛娘愣了一下:“自然是全力救治,但若是实在救不回来...”
“若是有人能救,但又不敢救呢?”叶疏影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辛娘忽然明白了什么,倒吸一口冷气:“主子的意思是...”
叶疏影没有回答,只是将琉璃管仔细收好。
“去打听一下,最近哪位主子快要临盆了。”
夜幕降临,冷宫却比往日热闹几分。
西偏殿传来婴儿嘹亮的啼哭,柳儿己经能坐起身喝些米汤。
几个宫人自发地前来帮忙,看向叶疏影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敬畏。
叶疏影独自站在院中,望着远处宫墙的轮廓。
手中的琉璃管冰凉,却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灼热。
她知道,从今天起,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暗处,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切,随即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养心殿内,皇帝把玩着刚刚仿制出来的琉璃管,听着暗卫的禀报。
“会阴侧切...”皇帝轻声重复着这个词,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她倒是敢下手。”
暗卫跪在下首:“太医署几位太医听说后,都说这是闻所未闻的邪术...”
“邪术?”皇帝轻笑一声,“能救人的就是好医术。传朕旨意,命太医署明日开始研习此术。”
暗卫迟疑道:“可是皇上,太医们都说这有违人伦...”
“告诉他们,”皇帝的声音陡然转冷,“若是学不会,以后后宫嫔妃生产,就都请林氏去主持。”
暗卫震惊地抬头,看到皇帝眼中冰冷的神色,立即低下头去:“嗻。”
皇帝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冷宫的方向。手中的琉璃管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叶疏影,”他轻声自语,“你究竟还有多少惊喜要给朕?”
而在冷宫深处,叶疏影正将一根特制的琉璃管收入袖中。
那管子比平时的更细更长,管壁上刻着细微的刻度。
“主子,这是...”辛娘疑惑地问。
“温度计。”叶疏影淡淡答道,“比之前的更精准。”
她望向养心殿的方向,嘴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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