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那个尘封的答案，再回到那个己然变得拥挤的筒子楼，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不同的滤镜。
宋清依旧是那个冷静专业的宋医生，手术，查房，写病历，一丝不苟。
只是那冷静之下，多了一份刻意维持的疏离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
她没有对陈屿提起从林静书那里听来的往事。
一方面，她本性如此，不习惯将心事摊开，尤其是这种涉及对方前任、敏感又略显难堪的事情。
主动质问，显得她小气且没有底气。
另一方面，最近医院评职称在即，材料繁琐，她又接手了几个复杂病例，忙得脚不沾地。
陈屿似乎也到了某个学术项目的关键期，在家的时间更少，即便回来，也多半是埋首书桌，眉头紧锁。
两人之间，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结婚时那种相敬如宾的状态，甚至更糟。
那时是陌生带来的距离，现在，却是一种知晓了某种秘密后、心有芥蒂却无法言说的隔阂。
她开始更加细致地、几乎是带着一种冷静的残忍，去观察陈屿和赵妍之间那些她曾以为“正常”的互动。
赵妍依旧将家里打理得妥帖。
她会记得陈屿偏好哪道菜，会在他深夜伏案时，悄无声息地送上一杯温度刚好的热茶，会在他找不到某份资料时，轻声提醒他放的位置。
这些细节，以往宋清会觉得是赵妍寄人篱下的懂事和感激，如今再看，却品出了几分过于熟稔的、源自过往记忆的体贴。
而陈屿，接受得也太过自然。
他会在赵妍递过茶水时，头也不抬地“嗯”一声，会在找不到东西、经赵妍提醒后，露出一个极淡的、类似于“原来如此”的表情。
他们之间流动着一种无声的、建立在某种共同记忆基础上的默契，这种默契，是宋清无论与他同床共枕多久，都似乎无法轻易介入的领域。
屿暖清时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屿暖清时最新章节随便看！尤其让宋清心头刺痛的是陈屿对周小雨的态度。
那份怜惜和温和，远远超出了一个表叔对侄女的情感。
他会耐心地回答小雨稚嫩的问题，会在小雨用仰慕的眼神看着他时，轻轻揉揉她的头发。
宋清甚至荒谬地想，如果……如果当年他和赵妍没有分开，这个叫小雨的女孩，会不会就是他的女儿？
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变得愈发沉默。
下班回家，除了必要的交谈，她几乎不再主动开口。
夜里，躺在狭窄的行军床上，两人背对着背，中间隔着冰冷的空气。
她能听到他清晰的呼吸声，知道他也醒着，但谁都没有转身，没有触碰。
身体的疲惫与精神的煎熬双重夹击，让她迅速消瘦下去，眼底下泛着淡淡的青黑。
陈屿不是没有察觉。
他注意到她比以往更甚的沉默，注意到她眼底的疲惫和偶尔看向他时、那飞快掠过的、复杂难辨的眼神。
但他只以为是医院工作太忙，以及家里突然住进外人带来的不适。
他本身也不是善于温言宽慰的人，加之自己项目压力也大，便只是在她又一次值夜班归来时，默默将晾好的温水往她手边推了推。
“注意休息。”他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宋清看着那杯水，心里一片冰凉。
他看到了她的疲惫，却看不到她疲惫之下的惊涛骇浪。
他们之间，仿佛隔着一层透明的墙壁，看得见彼此，却触摸不到真实的温度。
她端起水杯，一口气喝完，然后将空杯子轻轻放回桌面。
“嗯。”她应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
然后，她转身，拿起换洗衣物，走向公用洗漱间，将那个令人窒息的、充满了另一个女人气息和过往回忆的空间，暂时抛在身后。
有些风暴，在无声中积聚。而沉默，有时候是最伤人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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