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傍晚，陈屿的哥们赵廷轩风风火火地找上了门。
他家里经营着服装连锁店，自己帮着打理生意，性格首率热情，是陈屿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屿哥！走，吃饭去！听说新开了家涮肉馆子，味儿正！”
赵廷轩嗓门洪亮，人还没进屋，声音就先传了进来。
他推开门，看到开门的宋清，咧嘴一笑：“嫂子也在家啊？正好一起……”
他的话戛然而止，目光越过宋清，看到了正坐在里间床边、低头缝补周小雨衣服的赵妍，以及安静趴在桌边画画的小女孩。
赵廷轩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睛瞪大，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不可思议的景象，张了张嘴，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赵……赵妍姐？”
赵妍闻声抬起头，看到赵廷轩，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和尴尬，随即低下头，轻声应道：“廷轩，好久不见。”
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而凝滞。
赵廷轩看看陈屿，又看看宋清，最后目光落在赵妍身上，表情复杂，带着一种“原来如此”的了然和几分欲言又止。
他显然知道赵妍和陈屿的过往。
陈屿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只是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语气如常地对赵廷轩说：“来了。”
赵廷轩挠了挠头，有些为难。
他本意是叫陈屿和宋清夫妻俩，没想到会撞见赵妍。
现在这情况，不叫上赵妍母女，显得刻意排挤，叫上吧，这组合又实在诡异。
他干笑了两声：“那个……既然都碰上了，就……一起吧？正好也……好久没见赵妍姐了。”
最终，一行五人还是去了那家新开的涮肉馆。
馆子里人声鼎沸，热气蒸腾，喧闹的环境却并未驱散他们这一桌异样的沉默。
赵廷轩为了活跃气氛，嘻嘻哈哈地找着话题， 大多数围绕着生意场上的趣闻和陈屿最近的学术研究。
陈屿话不多，偶尔应和几句。
宋清安静地坐着，小口喝着杯里的茶水，目光偶尔掠过对面并排坐着的陈屿和赵妍，心里那根刺又开始隐隐作痛。
赵妍则一首低着头，细心地帮小雨涮肉，夹菜，很少主动说话，存在感却因为那份沉默的美丽和与陈屿之间无形的过往而格外强烈。
赵廷轩几杯啤酒下肚，话更多了，脸也泛起了红晕。
他拍着陈屿的肩膀，大声说着：“屿哥，还记得咱们高中那会儿不？翻墙出去打游戏，被教导主任逮住，你小子跑得最快……”
他说着说着，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有意无意，话锋忽然一转，目光瞟了一眼安静坐在对面的赵妍，带着几分醉意和追忆，笑道：“嘿，要说那时候，咱们屿哥可是……啧，看着闷，心里有主意着呢！为了……呃……”
他似乎意识到失言，猛地顿住，尴尬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陈屿，又飞快地扫过宋清，打了个哈哈，“……为了本绝版书，能在旧书市蹲一整天！是吧，屿哥？”
这生硬的转折，欲盖弥彰。
宋清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白。
她垂下眼睫，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心一点点沉下去。
赵廷轩没说出口的那个名字，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陈屿的脸色沉了下来，声音带着冷意：“廷轩，你喝多了。”
赵廷轩自知失言，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埋头吃肉，不敢再多话。
但这短暂的、几乎挑明的插曲，像一块巨石投入本就不平静的湖面。
之后的时间，桌上的气氛更加沉闷。
宋清彻底没了胃口，只觉得胸口堵得难受。
那些被她强行压下的猜测和疑虑，因为赵廷轩这醉后失言，再次汹涌地翻腾起来，带着冰冷的嘲讽。
原来，那段过往，并非只有林静书知道。
在陈屿的朋友圈里，赵妍的存在，他那段无疾而终的初恋，或许从来都不是秘密。
只有她，他这个法定的妻子，被蒙在鼓里，像个局外人一样，旁观着属于他们的青春回忆。
这顿饭，最终在一种近乎窒息的尴尬中草草结束。
回去的路上，夜色深沉。
宋清沉默地走在前面，陈屿推着自行车跟在后面，赵妍牵着女儿，落在最后。
谁都没有说话。
秋夜的寒风刮在脸上，带着刺骨的凉意，却比不上宋清心底那片冰封的荒芜。
有些窗户纸，即便没有彻底捅破，那层脆弱的伪装，也己然千疮百孔，再也无法掩盖内里汹涌的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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