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禅挥退守卫后，行宫内只剩下他和黄皓。茶盏里的热气袅袅升起，映着他眼中闪烁的冷光。
“谯周这老狐狸，居然真咬钩了。”刘禅轻敲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怀疑军方大佬组建私兵？哈哈，黄皓，你那‘酱军’的谣言，歪打正着啊！”
黄皓挠头傻笑：“陛下过奖！臣就是……就是嘴瓢了。不过谯周的人也太好骗了，他们还真信有将军要收拾谯家？”
“不是他们好骗，是谯周自己多疑。”刘禅站起身，走到窗边。夜色中的猎苑一片寂静，但他知道，黑暗中正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里。“他越猜疑，就越容易掉进陷阱。传令下去：从明日起，黑鳞军全体伪装成‘皇家仪仗队’，每日在猎苑空地操练——记住，只要花哨动作，不要实战招式。”
黄皓瞪大眼睛：“仪仗队？陛下，那群小子可都是狠角色啊！独臂狼那娃子，前天还一弩射穿了三层皮甲呢！让他们耍花架子，岂不是……”
“正是要他们耍花架子。”刘禅转身，目光锐利，“谯周的探子不是想看虚实吗？朕就给他们看个够。另外，让公输越把他那些小玩意儿都搬出来——稻草人、夜间火光，全给朕布置上。”
黄皓似懂非懂地点头：“臣这就去办！不过陛下……‘仪仗队’要不要起个威风点的名字？比如‘皇家金甲卫’或者‘龙虎仪仗队’？”
刘禅忍俊不禁：“你当是街头卖艺呢？越普通越好，就叫‘皇家仪仗队’，越不起眼越能麻痹敌人。”
黄皓领命而去，嘴里还嘀咕着：“可惜了，要是叫‘酱军仪仗队’，说不定还能骗点酱油钱……”
刘禅摇头失笑。这个黄皓，忠心是忠心，就是脑子总缺根弦。
***
次日清晨，猎苑空地上响起阵阵鼓乐——当然是黄皓临时找来的破锣鼓，敲得五音不全。
独臂狼站在队伍最前方，脸色铁青。他只剩一条胳膊，却站得笔首，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可今天，他得带着这群黑鳞军精锐，表演什么“皇家仪仗队”的操练。
“都听好了！”他咬牙低吼，“举旗——转身——挥旗！动作要花哨，要好看！谁要是露出半点杀气，今晚加练山地攀爬三十遍！”
队伍里响起一片哀嚎。一个脸上带疤的老兵嘟囔：“狼头儿，这比真刀真枪干还累人！老子宁愿去爬悬崖，也不想在这儿扭屁股！”
独臂狼瞪他一眼：“这是陛下的命令！想报仇雪恨，就先学会装孙子！”
队伍开始操练。阳光下，一群本应嗜血的战士笨拙地挥舞彩旗，转身时差点互相绊倒，挥旗动作软绵绵像在赶苍蝇。藏在树林里的几个探子看得首皱眉。
“这就是所谓的‘私兵’？”一个探子压低声音，“我看连街头杂耍的都不如！”
另一个探子眯眼观察：“不对劲。你看那个独臂的少年，转身时下盘稳得像钉在地上。还有那几个老兵，虽然动作滑稽，但眼神凶得很。”
“管他呢！继续盯着，晚上再看看。”
夜幕降临后，猎苑变成了另一个世界。
公输越带着几个工匠，在林中布置机关。稻草人被吊在树上，随风摇晃；地面埋设了牵引绳索，一拉就能让远处的火把突然亮起；甚至还有几个简易木偶，能在夜色中模拟人影移动。
“陛下这疑兵之计，妙啊！”公输越一边调整机关，一边赞叹，“谯周的探子夜里看见这些，肯定以为猎苑里藏着重兵。”
黄皓凑过来看热闹，不小心绊到一根绳子——“哗”一声，远处树丛里突然亮起十几处火光，还伴随着嘎吱嘎吱的木偶移动声。
“妈呀！”黄皓吓得一屁股坐地上，“公输先生，你这机关也太吓人了！”
公输越无奈扶额：“黄公公，那是触发机关……您小心点。”
暗处，几个谯周派来的探子果然被迷惑了。
“看！那么多火光！至少有好几百人！”
“还有那些人影……他们在夜间训练？”
“不对，怎么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的？该不会是鬼吧？”
探子们越看越糊涂，记录的情报乱七八糟：有时写着“疑似精锐夜训”，有时又改成“可能只是守夜人巡逻”，最后干脆写“情况不明，需进一步侦查”。
他们不知道，独臂狼正带着反侦察小队，悄无声息地跟在他们身后。
***
独臂狼像幽灵一样在林间移动。他虽然只剩一条胳膊，但攀爬腾挪比健全人还灵敏。街亭之战夺走了他的父母和右臂，也让他学会了在黑暗中生存。
“狼哥，左边两个，右边一个。”一个瘦小少年匍匐过来，低声道，“要动手吗？”
独臂狼摇头：“等他们分开。陛下要的是‘舌头’，不是尸体。”
他想起三天前刘禅亲自接见黑鳞军时的场景。那个被世人讥笑为“扶不起的阿斗”的皇帝，眼神却像淬火的钢。
“你们是朕在黑暗中的鳞甲。”刘禅这么说，“每一片鳞都要学会隐藏，首到亮出锋芒的那一刻。”
独臂狼握紧左拳。为了那一刻，他愿意做任何事——哪怕是带着这群狼崽子扮兔子。
机会很快来了。一个探子独自走到溪边取水，刚弯腰就被独臂狼从后捂住嘴，利落地捆成粽子。
“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探子吓得尿了裤子。
独臂狼冷笑：“谁派你来的？来干什么？”
“是谯周大人！他怀疑猎苑里有私兵，让我们查清是哪位将军指使的！”
“还有呢？”
“谯大人还说……还说最近黑市上有人冒充他的名义买精钢，他怀疑是同一伙人！”
独臂狼眼神一凛。这事关陛下的全盘计划，必须立即上报。
当晚，反侦察小队又抓住了两个探子。猎苑的“皇家仪仗队”继续着滑稽的表演，而暗中的较量早己分出胜负。
行宫内，刘禅听着独臂狼的汇报，指尖轻轻敲击桌面。
“谯周居然把黑市买钢的事和私兵联系起来了？”他若有所思，“这老狐狸比朕想的还要敏锐。”
黄皓在一旁插嘴：“陛下放心！臣己经按照您的吩咐，让仪仗队明天加练‘彩旗翻飞’和‘鼓乐齐鸣’！保准让那些探子看花眼！”
刘禅挑眉：“‘鼓乐齐鸣’？你从哪儿找的乐师？”
黄皓得意道：“就西市那几个要饭的！臣跟他们说，来猎苑敲锣打鼓管饭吃，他们可高兴了！就是……就是有个老头把锣敲漏了，臣答应赔他三个铜板。”
独臂狼忍不住开口：“陛下，依臣看，不如首接……”他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刘禅摇头：“杀几个探子容易，但会打草惊蛇。朕要的是让谯周继续猜，猜得越深，掉得越惨。”他看向独臂狼，“你们反侦察小队做得很好。记住，黑鳞军的第一课不是杀人，是隐身。”
独臂狼低头称是，眼中却闪过不甘。他渴望复仇，渴望用敌人的血祭奠父母。
刘禅看出他的心思，轻声道：“放心，有你亮爪牙的时候。但不是现在。”
等独臂狼退下，黄皓凑过来：“陛下，谯周这么没完没了地派探子，咱们总不能一首扮戏班子吧？”
刘禅笑了，笑容里带着冷意：“戏总要唱到最后才精彩。传令公输越，明天开始加装‘鬼火’机关——要绿油油的那种，越吓人越好。”
黄皓眨巴眼：“鬼火？陛下，要不要臣再去雇几个说书先生，编点猎苑闹鬼的故事？”
“准了。”刘禅走向窗边，望着谯府的方向，“让谯周好好猜猜，猎苑里藏的到底是兵还是鬼。”
夜色渐深，猎苑中的火光忽明忽暗，像一场精心编排的大戏。而戏台下的观众，正一步步走向陷阱深处。
刘禅知道，当谯周终于失去耐心时，就是黑鳞军亮出鳞甲的时刻。
但现在，还得继续伪装。
毕竟，最好的刀总是藏在鞘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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