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的温热紧紧贴在叶子的后颈。
阮凌君一手拉着她,一手护着她的脖子,那近乎是一个带着保护意味的拥抱姿势。
叶子回过神来,惊魂未定地转过头。
尖锐的寒刺停留在离她几厘米的近处,随着转身拉近了距离,看上去几乎要刺进她的眼底。
叶子打了个寒颤,还没反应过来便觉阮凌君如风一般刮过了自己身侧,闪现在孟宴臣面前。
“我们马上去医院。”
她脸色凝重地捧着孟宴臣的手臂,当机立断。
两名工人吓得魂不附体,一个劲地埋头致歉,孟宴臣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在意。
他的西装袖子被划破了,但衬衣还完好无损,胳膊却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来,几乎染红了洁白的衣袖,看上去有几分触目惊心。
闻讯赶来的吴总大惊失色,一个箭步冲上来便开始鞠躬道歉,绕着孟宴臣团团转。
阮凌君被他堵得心烦意乱,大喊道:“把路让开!”
孟宴臣没见过她这副疾言厉色的样子。
她在他面前,向来是灵动的、通透的、生机勃勃的,但无论如何,都是平和的。
他觉得有点新奇,一言不发地盯着发飙的阮凌君看,以一种默许的纵容,任由她将自己带离了这里。
吴总在他们身后点头哈腰擦着冷汗,不知道应不应该跟上去,愣在原地的叶子一时间脸上神色复杂,看着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
黄燮文在这个时候慢慢踱步出来,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
从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在叶子即将撞上水晶塔的前一秒,孟宴臣没有迟疑地上前挡在了她的身后,甚至不顾惜自己是否会受伤。
他这时倒有些相信起吴总说的那句“黄总看不上我这里的人,有人倒是喜欢得很呢。”
黄燮文盯着叶子惊魂未定的侧脸,以己度人,只觉得一瞬间便理清了来龙去脉。
这位孟总原来也是性情中人,处处留情。
亏他差点以为阮凌君在其身边有多么重的分量,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最后能否上位都不一定。
黄燮文舔了舔嘴唇,那要是,他帮一把阮凌君的对手呢?
她会被抛弃吗?
前些天的拒绝和羞辱历历在目,黄燮文眼中邪火顿起,紧盯着叶子上前一步道:“这位小姐,”
他彬彬有礼:“能留个联系方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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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沁和同事从食堂吃完饭回来,漫不经心地回复着宋焰的消息。
都是一些消防队的琐事和例行的报备。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前她看这些,分明是觉得甜蜜的。
可自从望乡回来之后,或许是经历过残酷的生死,拉高了她的情绪阈值,让这些微不足道的平凡小事都变得不值一提。
她也很难因为一句“吃饭了吗”便感到心动不己了。
许沁叹了口气,手插在大褂口袋中慢慢往急诊科门诊室走,却见科室主任和护士长急匆匆地从自己身边跑了过去。
出什么大事了?
她与同事对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科室主任喘了口气,冲面前的男人点头道:“孟总,你来医院怎么也没说一声。”
护士长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是之前的缝线有点崩开了,还好问题不是很大。”
孟宴臣跟两人礼貌地问了好,眼睛却频频向门外张望。
许沁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她一进门就白了脸色:“哥!”
她慌张地挤上前来,被孟宴臣满胳膊的血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伤成这个样子?”
她双手紧紧抓着孟宴臣的胳膊:“这得重新缝一下,我去给你办缴费手续。”
孟宴臣微不可见地叹了口气,刚想开口说话,可一抬眼,却看见了人群之外的阮凌君。
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不知道己经看了多久,在与孟宴臣的视线交错后才无可奈何地走了进来,将手中单据往前一扬:“不用了,我都办好了。”
许沁的视线顺着那几张缴费单子缓缓上移,如电影镜头般向前推近,最终定格在她的脸上。
那张出现在网络上的面庞,孟宴臣手机里反复出现的名字,活色生香地出现在了她眼前。
初次交锋,许沁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想象中的从容不迫。
她原本就是在娇惯中长大的,也早被娇惯坏了,在付女士常年的管束下抗压能力又差,出了孟家的门,向来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其实有一点笨拙的欺软怕硬。
因此在面对潜在的威胁时,下意识先展现了敌意:“谢谢你啊。”
许沁瞟了她一眼,一把便夺过了单据,冷着脸看也不看阮凌君道:“无关人士麻烦出去一下,我要开始缝针了。”
阮凌君手中一空,指尖下意识地蜷了一下,空空如也。
是啊,这满屋子的医护人员还有人家的妹妹,只有她才是那个无关紧要的外人。
她犹豫地看了看孟宴臣鲜血淋漓的手臂,眼神不由地黯了黯。
反正早就习惯了,退场也要潇洒些,别在这自讨没趣,阮凌君。
至少这次,是孟宴臣看着她的背影走啊。
阮凌君催眠似地给自己顺气,不担心不担心,就流点血而己又死不了,就算要死,你留在这又帮不上忙。
她哄好自己,自认为十分冷淡矜傲地点了点头,挥了挥衣袖便要转身。
手腕被定格在了半空。
骨节分明的手指圈着她的手腕,孟宴臣的语气不容置疑:“去哪儿?”
阮凌君僵硬地转过头来,看向了孟宴臣的眼睛,企图用眼神表达:不是,你没听见你妹让我走吗?
耳朵不好?
孟宴臣面不改色,指节用力,将她朝自己的方向带进了两步,几乎己经拉到了面前,却仍旧捏着手腕。
他头也不转,首视阮凌君的眼睛道:“许沁,你和其它人出去,让主任和护士长处理就行。”
许沁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提高了声音抗议地喊道:“哥?”
孟宴臣看她一眼,没有什么情绪:“难道你觉得你比你们主任还要更专业吗?”
许沁这辈子都想不到孟宴臣会这样跟自己说话。
从未遭受过的经历令她委屈,她垂下眼,像每次被付闻樱训过那样,眉眼郁郁地跑出了门。
其它人跟着三三两两地出去了,阮凌君从善如流,企图抽回手来,就听孟宴臣淡淡道:“你留下。”
阮凌君一怔,指了指自己:“我?”
孟宴臣一本正经地说:“我怕疼。”
“?”
他坐在病床上,因为身处下位,抬头仰望阮凌君的时候,看起来竟然真的有那么几分楚楚可怜。
孟宴臣逻辑清晰地说:“那块水晶离你的手背只有几厘米远,我根本来不及拉你一把。”
他义正言辞:“我这也算是为你受的伤,你得对我负责。”
他脸也不要了:“我怕疼,你要留在这里陪我。”
阮凌君瞳孔微张:“你衣服都没破,护士长刚才还说你那是旧伤裂开了。”
“嗯,”孟宴臣点了点头:“去望乡时候受的伤。”
他语气平淡,眼也不错地看着阮凌君:“开车经过盘山公路的时候遇到了泥石流,差点就被岩石埋在那了。”
阮凌君的反应却比他想象中强烈,她紧蹙着眉,盯着他的伤口,脸上表情惊疑不定,仿佛痛得感同身受。
她看起来,也并不是漠不关心。
孟宴臣的心跳缓缓平复下来,好像手臂上的撕裂也没有那么疼痛了。
阮凌君看着护士熟练地打麻醉,镊子捏着缝合针在孟宴臣的皮肉里穿梭,跟着呲牙咧嘴。
她实在忍不住了,一巴掌拍上孟宴臣的肩头,抱怨道:
“都说让你路上要注意安全了,就这么注意的?”
那只是再寻常不过的随口一说,听在孟宴臣耳朵里却犹如石破天惊,望乡的风裹挟着尘土吹来燕城,他在风沙中点开手机,屏幕上看不到她的只言片语。
那时他以为这是又一次的一厢情愿。
孟宴臣反常地激动起来,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某种确认。
他握着她的手腕,像是通过脉搏确定她真实的心跳:“你的意思是,”
他的声音轻轻地:“你给我发了消息吗?”
阮凌君的表情莫名其妙:“不然呢?”
她虽然觉得奇怪,却察觉到了孟宴臣的手指冰冷。
是失血过多了吗?
“你没收到我的消息吗?”
她一边说话,手指缓缓张开,自下而上,挣脱束缚,包裹住了孟宴臣冰凉的指尖,将温度一点一点渡了过去。
阮凌君晃了晃他的手指,笑眯眯地将那时的惦念再次传递:“我说,”
“孟总,花我收到啦。”
“你要注意安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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