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二十三年八月初五的晨光,斜斜地洒在韩痞帅小院的石桌上,把他刚写好的策论稿纸染成了暖黄色。他正拿着笔,在稿纸上圈改“民生策”里关于漕运成本的段落,小昭则蹲在旁边的菜地里,小心翼翼地给刚种的青菜浇水,嘴里还哼着江南的小调——自从韩痞帅递了贺联,她心里的石头落了一半,连带着干活都轻快了不少。
“公子,你说咱们的青菜什么时候能吃啊?”小昭首起身,擦了擦额角的汗,笑着问。
韩痞帅抬头看了一眼菜地,嘴角弯了弯:“再等半个月,就能摘来做汤了。”他刚说完,院门外就传来周文博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还没进门,声音就先飘了进来:“痞帅!火了!你写的贺联在城里都火了!”
韩痞帅放下笔,看着周文博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忙递过一杯水:“慢慢说,怎么火了?”
周文博接过水,灌了一口,才激动地说:“我刚才去城里买笔墨,听见茶馆里的人都在说你的联!还有县衙的差役跟我说,周县令昨天看了所有贺联,唯独把你的联挑出来,让师爷抄了好几份,还问你是谁呢!”
他把手里的纸递过去,韩痞帅一看,是自己写的那副“修渠灌田,泽被东隅千顷稻;设塾授业,光照西郭万户书”,纸上还留着淡淡的墨香,显然是刚抄不久的。
“我就写了点实情,没想到这么多人议论。”韩痞帅把纸叠好,递给小昭收着,语气里没太多波澜——他写这联的时候,没想过要出风头,只是觉得周县令的政绩该用实在话来夸,不该是那些空泛的套话。
可他这边淡定,外面的动静却越来越大。没过多久,张大娘就挎着一篮鸡蛋来了,进门就说:“韩公子,我刚才在巷口听见几个乡绅说,你的联肯定能中!还有人说,你要是中了,以后咱们这巷子里也能沾沾光!”
韩痞帅笑着谢过张大娘,把鸡蛋让小昭收进厨房,心里却隐隐觉得,事情可能不会这么顺利——县丞那边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出风头。
果然,中午的时候,院门外就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韩痞帅抬头一看,只见王虎带着两个家丁,还有县丞的幕僚之子李秀才,堵在了院门口。李秀才手里拿着韩痞帅的贺联抄本,脸上带着讥讽的笑:“韩痞帅,你这联是抄的吧?就你一个穷书生,也能写出这么工整的联?”
周围的邻居听见动静,都围了过来,小声议论着。小昭连忙走到韩痞帅身边,紧张地攥着他的袖子。周文博也站了出来,瞪着李秀才:“你胡说八道什么!痞帅的才学,县学里谁不知道?”
李秀才冷笑一声,指着联上的“千顷稻”说:“我问你,城东的水利渠,明明只灌了八百顷田,你却写‘千顷稻’,这不是虚夸是什么?还有‘万户书’,西郭的义学才收了两百多个学生,哪来的万户?你这是欺瞒县令!”
王虎也跟着起哄:“对!你这是骗赏钱!赶紧把联撤回来,不然我就去县衙告你!”
韩痞帅看着他们跳脚的样子,反而平静了下来。他走到李秀才面前,指着抄本上的字,缓缓说道:“李秀才,你说渠灌了八百顷,可你去过城东吗?渠尾还有两百顷洼地,去年秋天刚疏通,今年夏天第一次种稻,你没算进去吧?”
他顿了顿,又说:“至于义学的‘万户书’,你只看到了在校的两百个学生,却没看到他们回家后,教家里的弟弟妹妹识字,有的还教邻居家的孩子。一户出一个学生,学生再教几户,算下来,难道不算‘万户书’?”
周围的邻居一听,都点着头说:“对呀!我家小子就是跟着义学的学生学的字!”“城东那两百顷洼地,今年确实种了稻,收成还不错呢!”
李秀才被说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支支吾吾地说:“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是不是强词夺理,去城东看看就知道了。”韩痞帅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坦荡,“要是县令问起来,我可以带他去看渠碑,上面刻着灌溉的亩数;也可以带他去西郭,问问百姓是不是跟着义学的学生识了字。”
王虎见李秀才说不过韩痞帅,就要上前动手,却被突然赶来的两个差役拦住了。差役是县衙派来的,其中一个正是之前收贺联的那个,他瞪着王虎:“王公子,县令有令,贺联之事,任何人不得寻衅滋事!你要是再闹,我们就只能把你带回县衙了!”
王虎和李秀才一看差役来了,顿时没了底气,撂下几句“走着瞧”,就灰溜溜地走了。
差役转过身,对韩痞帅拱了拱手:“韩公子,县令看了你的联,很是赞赏,让小的来跟你说一声,八月十五那天,请你准时去府里赴宴。”他顿了顿,又笑着说:“县令还问,你这联里的细节,都是自己观察到的?”
韩痞帅点了点头:“只是平时走街串巷,多留意了些百姓的生活。”
差役赞叹道:“韩公子真是有心了!不像其他人,只会写些空泛的套话。”说完,又交代了几句赴宴的注意事项,才离开。
周围的邻居都围上来,对着韩痞帅道贺。张大娘笑着说:“我就知道,韩公子你肯定能中!”老秀才也挤了过来,捋着胡子说:“好一个‘泽被东隅千顷稻,光照西郭万户书’!既有实情,又有温度,这才是真正的好联啊!”
小昭看着被众人围住的韩痞帅,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知道,韩痞帅写这联,不是为了赏钱,也不是为了出风头,只是想把百姓的真实生活,写进给县令看——这份心,比什么都珍贵。
韩痞帅送走邻居,回到院子里,拿起桌上的策论稿,继续修改。小昭走过来,给他续了杯茶:“公子,你刚才真厉害。”
韩痞帅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只是说真话而己。”他看着稿纸上的字,心里清楚,这联只是一个开始,接下来,还有解试,还有县丞的刁难,他不能掉以轻心。
八月初五的阳光,依旧温暖。韩痞帅的小院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只有石桌上的贺联抄本,还留着淡淡的墨香,像是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风波。而这份“无心插柳”写下的贺联,不仅惊了江宁的百姓,也让韩痞帅的名字,第一次真正走进了江宁县令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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