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低了整座城市。
江风带着一点潮气,从狭窄的巷子灌进来。
警车停在一栋老式居民楼下。
这片区域离市中心不远,但楼栋老旧、出租户多,
空气里混着煤气味和潮湿的霉味。
陆衍下车,拉开警灯。
光映在墙皮斑驳的水泥面上,泛着冷白。
“报案人是楼下住户。”值班员低声说,“闻到血腥味,敲门没人应,就报警了。”
陆衍点头:“屋里情况?”
“门锁坏了,派出所民警没敢多动。”
走廊窄得只能并肩。
灯泡昏黄,墙角堆着废纸箱和一只发霉的电饭煲。
楼上传来电视声——谁在看综艺,笑声很大,与楼下气息格格不入。
陆衍戴上手套。
“拍照记录,准备破门。”
“嘭——”
门被撞开的一瞬,陈旧的木门框震了两下,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迎面扑来。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
客厅地板上拖着一条模糊的血痕,从沙发边延伸到卧室门口。
墙角放着未洗的碗,桌上摊着一张租房合同。
“窗户关着,屋里温度高。”
“那味道是因为没通风。”
法医小组进来,支队的摄影员打开闪光灯——
一瞬间,整间屋子像被冷光冻结。
卧室门虚掩。
陆衍推开。
床单上有大片血迹,床脚一只拖鞋歪倒在地。
另一只被挤在衣柜下。
地上散着几根头发,混着指甲碎片。
“女人的。”他低声说。
法医蹲下,掀起床边的地毯。
血己经干成暗褐色。
“伤口量不确定,但血量超过身体总量的三分之一,应该是致命伤。”
陆衍问:“屋里没有尸体?”
“没有。”
他环顾一圈,
厨房的煤气罐半开,水池里漂着两片生菜叶。
冰箱门没关,里面是几罐廉价啤酒。
他看着那几罐酒,忽然想到家暴案里那女人的那句——
“他喝醉了就控制不住自己。”
他咬了下唇,强迫自己回神。
“屋主是谁?”
“房东在国外,租客是一对情侣,男的姓许,女的姓韩。
邻居说最近经常吵架。”
“联系男方了吗?”
“电话关机。”
“调监控。”
“己经让技侦在拉。”
陆衍走到窗前。
窗帘被扯下一半,外面是狭窄的后巷,
雨水沟淤着垃圾,苍蝇成群。
有个警员在窗口下喊:“支队!这儿有血!”
他俯身看——
窗外的排水管上有几道血指印,
沿着铁皮管道延伸到三楼平台。
陆衍眉头一皱:“现场保存,通知刑检小组。”
他回身看那张破旧的床单,
半边干净,半边血红。
那种视觉冲击让他想起曾经在留学时见过的事故现场,
不同的是,那时他还相信“善意能救人”。
现在,他只觉得胸口发闷。
楼下的走廊里,围着看热闹的邻居。
有人小声议论:“前两天还看见那小姑娘去上班,挺好的孩子。”
另一个叹气:“唉,都是些外地人,年轻,脾气冲。”
陆衍走过去,出示证件,声音平稳:“警方调查,请大家回屋。”
人群散开,但有人回头轻声补一句:“这年头谁家没点事。”
他听见那句话,心口一紧。
像被针扎了一下。
凌晨两点,支队撤离。
尸检组带走血样,技侦小组调出周边监控。
回到车上,车窗上的雾气模糊了外面的灯。
陆衍靠在座椅上,没点烟。
只是盯着手套上的那点血渍。
己经干了,却怎么都擦不掉。
“陆哥,要不我送你回去?”司机问。
他摇头:“去局里。”
“都凌晨两点了。”
“我知道。”
他回到办公室。
城市的夜在窗外静止。
桌上那张保护令告知书还在。
他盯着看了很久,忽然伸手把它叠成一只纸鹤。
然后轻轻放在桌角。
手机亮起,是青柠的消息:
【还在忙吗?】
【早点回家,别熬太久。】
他看着那几句话,
指尖微微一抖,打字——
【有案子。】
几秒后,她回:
【又是血案?】
【嗯。】
【那你小心点。】
他盯着屏幕,
屏幕的光照在他脸上,
像是夜色里最后一盏温柔的灯。
他忽然有些恍惚,
好像看见自己也被那盏灯照亮了一下——
然后,又被黑暗吞没。
窗外,东方开始泛白。
城市的第一班环卫车驶过。
风吹动那只纸鹤,
它轻轻晃动了一下,
像是在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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