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上海热得像被罩在一口锅里。
下午五点，市局门口的地砖都在反光。
陆衍刚从大门出来，就看到林青柠站在对面树荫下，
一手拎着饭盒，一手在手机上划来划去。
她穿着浅色的短袖衬衫，
额头被晒得有点微红，
见他出来，立刻笑着挥手。
“陆警官，下班啦！”
“你又来了？”他皱眉。
“反正我暑假放假。”
她把饭盒举了举，
“怕你忙得又忘了吃饭。”
“我没那么夸张。”
“上次你午饭吃的是什么？”
“面包。”
“看吧。”她得意地挑了挑眉。
他接过饭盒，
“你整天这么跑，不嫌热？”
“闲着更热。”她笑着，“我家连猫都懒得理我。
我上午扫地，下午追剧，
再不出来透透气都要发霉了。”
“那你可以去旅行。”
“一个人去多没意思。”
“找同事。”
“她们带娃去了。”
“朋友呢？”
“他们上班。
反正谁都忙，只有我闲。”
她说这话时语气轻快，
但笑意后面有一丝空。
“你这是假期综合症。”陆衍淡淡道。
“你这叫职业病。”她反驳。
“我这至少能挣钱。”
“我这至少还能睡觉。”
他笑了一下。
“青柠，你真行。”
“那当然。”
两人坐在门口不远的台阶边。
他低头吃饭，她拿着矿泉水晃着瓶盖，
一边看他吃，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说：
“我发现你从警这么多年，好像没休过假吧？”
“没时间。”
“那你年休呢？”
“用不完。”
“那太浪费了。”
“我请假干嘛？”
“出去玩啊。”
“一个人去没意思。”
“谁说让你一个人去了。”
陆衍停下筷子，抬眼看她。
林青柠立刻撇开视线，
假装盯着马路对面的梧桐叶。
“我只是随口说说。”她掩饰地笑，
“反正我放假无聊，
就想着要是有人能陪我去一趟就好了。”
“你可以找别人。”
“别人没空。”
“我也没空。”
“你又不是天天破案。”
“但我得待命。”
“那你请个假呗。”
“我请不下来。”
“你又没试。”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不甘心，
“你这人真是……什么都能推。”
“青柠，我是刑警，工作不一样。”
“那世界是不是离了你就不转了？”
“我不在，工作堆着。”
“那你就一辈子在局里好了。”
“我没那么严重。”
“你有。”她盯着他看。
“你这人整天在案子里打转，
我都怀疑你是不是不敢走出来。”
陆衍笑了笑：“听你这意思，还成我病了？”
“你是有病。工作上瘾。”
“谢谢诊断。”
“没收钱。”她冲他吐了吐舌头。
他摇了摇头：“真服你。”
“我看得出你心态不对。”
“怎么不对？”
“你看什么都太冷静了。”
她轻声说着，语气忽然慢下来：
“有时候我就在想，
你要是能笑多一点、轻松一点，
该多好。”
陆衍沉默。
她也没再逼，
只是抿着嘴笑了一下。
“所以啊，你请个假吧。
不为我，为你自己。”
“我请不下来。”
“那你去试。”
“青柠。”
“你走几天，世界也不会因为没有你变得更黑暗。”
陆衍忍不住笑：“你这话——”
“我这话挺有道理的。”
“我走了谁干活？”
“别人。”
“别人忙。”
“那你们领导呢？”
“更忙。”
“那就说明你可以休。”
“逻辑挺怪。”
“逻辑完美。”
她眯着眼笑。
“反正你试试看嘛。”
他叹了口气，
“你就这么闲得慌？”
“嗯。放假太久，人都会发霉。”
“那你去看电影、逛街、找朋友……”
“都试过了。
还是和你说话最解闷。”
她语气轻飘飘的，
可那句“和你说话最解闷”
像一粒温柔的火星，
一下烧到了他心里。
他没再说话，
只是慢慢合上饭盒，
“我试试看。”
“真的？”她眼睛亮了。
“我说试试，不保证。”
“那我等你。”
她笑着站起身，
背光的样子像是被傍晚的金色包裹着。
“陆衍。”
“嗯？”
“别骗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就说定了。”
第二天早上，
支队电脑屏幕上跳出一条新申请：
【申请类型：年休假（五日）】
陆衍盯着那行字，
手指在鼠标上停了几秒，
然后点下“提交”。
确认提示音响起。
屏幕上弹出一行小字：
“申请己提交，等待审批。”
他靠在椅背上，
嘴角浮出一点笑。
那笑带着一点疲惫，
也带着一点——久违的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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