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是在市局门口那家老馆子吃的。
夏夜的空气又闷又潮，
小馆的吊扇“嗡嗡”地转个不停，
风里混着葱姜炒菜的香气。
林青柠坐在对面，拿着菜单，神采飞扬。
“今天该你请客吧？”
陆衍抬眼：“我什么时候说过？”
“上次你说的，‘下次我请’，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他叹了口气，
“你记性也太好了。”
“记性好是优点。”她笑着回了一句。
菜上得很快，
青柠吃得慢，
她总是小口细嚼，好像连饭菜都需要一点仪式感。
陆衍刚吃了两口，手机在桌面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来看，是程曜的微信。
【陆哥，下周我要带思遥回六安订婚了。
能来吗？想请你喝杯酒。】
【要是方便，也带上林老师一起，她那天我也想请。】
陆衍看着那条消息，手指在屏幕上停了一会。
青柠抬头，察觉到他的分神：“谁啊？”
“程曜。”
“就是那天我们去他家的那个？”
“嗯。”
“怎么了？”
“他说要回老家六安订婚。”
“六安？”她眼睛一亮，“安徽那边啊，我看过照片，那边风景挺好。”
她笑着说：“这挺好啊，人家感情顺利。”
陆衍没回，
只是默默放下手机。
青柠侧头看他，
“你要去吗？”
“不打算。”
“为什么？”
“不合适。”
“你们关系不是挺好吗？”
“我不喜欢那种场合。”
“订婚宴？”
“对。”
“太热闹？”
“太幸福。”
青柠微微一怔，随即笑了。
“你这人啊，听起来像八十岁老人。”
陆衍没反驳，只淡淡说：“我不适合那种气氛。”
“别人请你喝喜酒，你不去多不给面子。”
“我说工作忙。”
“你不是刚批了年假吗？”
这下他彻底无话。
青柠笑得弯了眉眼：“你这借口都撑不过一顿饭。”
“青柠。”
“嗯？”
“我真的不太想去。”
“你怕什么？”
“我不知道。”他顿了顿，“可能怕自己格格不入。”
她低头抿了口茶，
“那要不我陪你去？”
陆衍愣了一下。
“他不是还邀请我嘛？你去我也去，两个人热闹点。”
“那别人误会怎么办？”
“误会什么？”
“以为我们是——”
“情侣？”她抬眼，笑意淡淡。
“那我们要不要干脆假装一下？”
他皱眉：“别胡说。”
“开玩笑的啦。”
她笑着摆摆手，“你看你，又当真。”
气氛安静了几秒。
她忽然轻声说：
“其实……我也挺想看看订婚宴是什么样的。”
陆衍抬起眼：“你？”
“我都没见过那种场面。”
“那种场面不适合我。”
“你也没试过。”
她顿了顿，嘴角微微弯起：
“再说了，你总说你没时间、没机会去幸福的地方，
那这回，不就有人请你去看看了吗？”
他叹了一口气，
“你真会劝人。”
“我这是为你好。”
她忽然笑了起来，眼里闪着狡黠：
“不过我得先问清楚，我们这是以什么身份被邀请？
夫妻？恋人？还是‘一起去吃饭的朋友’？”
陆衍被她逗笑：“朋友。”
“哦，那我得换套衣服。”
“为什么？”
“怕给你丢人。”
他摇了摇头，
“真是服了你。”
“那就这么说定啦？”
“我考虑考虑。”
“考虑等于答应。”她笑，语气笃定。
饭后两人走出小馆，
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桂花香。
街边的风吹起林青柠的发丝，
她走在他身侧，脚步轻快。
“陆衍。”
“嗯？”
“你去请假这事算是有回报了吧。”
“怎么说？”
“刚批下来年假你就收到订婚宴邀请，这多喜庆。”
他没答，只是侧头看她一眼。
“那你要去哪？”
“我啊？”她笑着指指天，“看完订婚宴，你带我去个有风的地方。”
“风的地方？”
“嗯，能让人放空的那种。”
陆衍淡淡地笑，
“那就先去六安。”
“然后呢？”
“再说。”
夜里，陆衍坐在书桌前。
手机屏幕依旧亮着，
程曜的消息还停在那一行。
他打了几次字，又删掉，
最后才发出去：
【行，到时候见。】
【我会带人一起来。】
指尖离开屏幕的瞬间，
他竟莫名有种轻微的心跳。
他靠在椅背上，
看着窗外的夜色，
想起那句话——
“我怕给你丢人。”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笑，久违而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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