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八点半。
陆衍推开刑侦总队重案组的门。
咖啡机的滴水声、键盘的敲击声、打印纸摩擦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办公室里混着劣质咖啡和烟味,
那种让人清醒却不提神的味道。
“陆组,昨晚沈总那宴会你没去啊?”
“新闻都炸了,李澜那套旗袍上了热搜。”
“他们那孩子,百日宴的规格比结婚都大。”
有人打趣道:“咱陆组以前不是沈家的发小吗?怎么不露个面?”
陆衍没看他们,
只是“嗯”了一声,把手里的文件递给助理。
“刑侦二支队的案卷交接核实了吗?”
“小杜说下午送来。”
“告诉他,不要晚。”
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惯常的压迫。
空气立刻安静下来。
他坐下,打开电脑。
首页自动弹出的新闻标题亮在屏幕上:
《年轻企业家沈季川:用责任与家族共建城市未来》
新闻照片中,沈季川笑得温柔,
怀里的孩子安静地睡着,
李澜在一旁,气质温婉。
一条理想的家庭,一幅完美的构图。
他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几秒,
手指在鼠标上轻轻一顿,
最终关闭了网页。
屏幕的反光映在他脸上,
像一层薄薄的灰。
上午的工作例会,
汇报的是一桩金融诈骗案。
年轻刑警喋喋不休地讲着嫌疑人供述,
陆衍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腿上。
表面上在听,
实际上每个词都在他脑子里变成空音。
“陆组?要不要提请批捕?”
“照程序。”
他头也不抬地答。
笔记本上,他写下几个字:
‘程序’、‘证据链’、‘规章’。
那几个字像钉子一样整齐,却冷冰冰。
他忽然意识到,
自己每天签下去的,不只是案件,
还有一个又一个人的命。
下午。
外勤回来的人说:“组长,您昨晚那兄弟沈总真有面子,
公安厅的几位也去了。
听说厅里那位老领导还跟他聊了半小时。”
陆衍抬起眼,淡淡一句:“别在办公室谈别人。”
话一出口,
空气像被刀子割开。
没人再说话,只听得见风吹过百叶窗。
他低头签完一份批示,笔尖轻轻一顿。
脑子里浮现出沈季川在阳台上的笑,
那句轻描淡写的——
“我们不是从小就在一条船上吗?我亲爱的发小。”
那笑像钩子。
不咸不淡,却能勾出他内心最深的厌恶。
傍晚他离开市局。
夏天的热气混着尾气和湿风,
城市的光像一张巨大的幕布,
明亮、干净,却什么都掩盖。
他没回家,沿着江堤走。
江边有孩子放风筝,
风筝的线被拉得笔首,
像某种不可违抗的命运。
一个年轻的父亲举着孩子,
母亲在旁边笑着拍照。
那一幕忽然让他停下脚步。
他想到昨晚自己说的那句狠话:
“你女儿真倒霉,出生在沈家。”
那时候他说得太自然,
像是说“天真蓝”。
可现在再想起,
那句话像石头一样砸在心上。
“也许……是我太极端了吧。”
他轻声喃喃。
“也许我也在用恨活着。”
他掏出烟,点着。
风一阵一阵,火光闪又灭。
烟雾散开时,
他看到江水反射着整座城市的灯光。
那光不是温暖的,
更像是一层覆在水上的灰。
夜里,他回到公寓。
脱下衬衫,放在椅背上。
打开电视——
屏幕里正好是沈季川的采访重播。
主持人问:“沈总,您如何平衡家庭与事业?”
沈季川笑道:“我很感激家人的理解,我想让女儿长大后能骄傲地说,她的父亲是个正首的人。”
陆衍看着屏幕,
脸上没有表情。
他关掉电视,
倒在沙发上,
房间里只剩下钟表滴答的声音。
窗外的霓虹闪烁,
像一层失焦的梦。
他闭上眼,
却久久不能睡。
他想起程曜,想起沈季川,想起那些他曾信过的“好人”。
也想起自己签过的每一个笔录、每一份报告。
在这座城市里,所有人都在说光。
可他越来越觉得——
那光照不进的地方,才是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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