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得像隔了一层玻璃。
陆衍回到家，
门锁“咔哒”一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响。
他住在静安区的一栋高层——
整面落地窗，能俯瞰半个城市。
客厅极简、干净、线条利落，
连沙发上都没有一丝褶皱。
一切都整齐得像样板间，
也空得像没人真正住过。
中央空调的恒温系统轻轻运转，
空气里没有尘，也没有生活的味道。
他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沙发靠背上，
走到窗前，
俯瞰着城市的灯火。
那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
楼下那些闪烁的光，
每一盏都属于“别人”的生活。
而属于他的，只有静。
茶几上还放着早上没来得及喝完的咖啡，
己经彻底凉透。
冰冷的反光映出他疲惫的脸。
他坐下，靠着沙发。
拿出烟，点了又灭。
父亲的声音还在脑海里回荡：
“你要是能找到一个让你愿意回家的人，比破十个案子都值。”
陆衍盯着窗外，
笑了一下。
那种笑，淡得几乎能被夜色吞没。
手机震动。
他低头，屏幕亮起。
【林青柠：还没睡？】
他看了几秒，回：
【刚到家。】
【还在忙案子？】
【刑警真是高危职业+高强度劳动。】
他本能地想笑，
嘴角刚动，又止住。
又一条跳出来。
【听说你爸来上海了？】
【嗯，刚走。】
【见面聊了吗？】
【聊了。】
【没吵？】
【这次没有。】
【那挺好。】
屏幕暗了一下，又亮。
【他还好吗？】
【老样子。】
【比我还像警察。】
【那你呢？】
【不像。】
【我不信。】
陆衍轻轻笑了，
那笑里带着一点无奈。
过了几分钟，林青柠又发来：
【我今天在备课时想起你。】
【想我干嘛？】
【学生问我，为什么大人看起来都那么累。】
【我本来想讲社会压力，后来想想，说——
因为他们都在替别人扛东西。】
陆衍盯着那行字，
眼神微微有些松。
他想回“你也一样”，
又删掉。
最后只打出：
【那挺像我爸。】
对面停了一会，
发来：
【那你呢？】
【我还在学。】
【学扛？】
【学不说。】
这一次，对方沉默了很久。
然后发来：
【有些话不说，也会被听见的。】
陆衍靠在沙发上，
抬头望着天花板上那道反光。
他忽然发现这房子太大了——
大得让人心虚。
风从落地窗的缝隙里钻进来，
带着一点海的味道。
远处的高架车流像在低语。
他看着手机，
那头像亮了一次又一次。
最后一条信息是：
【早点睡吧。】
【明天吃早饭吗？】
他愣了几秒，
第一次没有犹豫太久。
【好。】
【我请。】
不到十秒，
屏幕又亮。
【那我就不客气了。】
陆衍放下手机，
靠在沙发上。
夜色里，城市的灯像被风吹动的星，
冷，却不再孤单。
他抬头望向天花板，
忽然觉得空气有点暖。
茶几上那杯凉掉的咖啡，
此刻反而让他有了一种“生活”的错觉。
他笑了笑，
轻声自言自语：
“也许……真该有人一起回家。”
风吹过窗帘，
月光淡淡照在他放在一旁的警帽上。
那光温柔、干净，
不是破案的光，
是人间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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