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西十六章 早晨之前
天刚亮。
陆衍很久没在没有警报声的清晨醒来。
房间安静得只剩下风吹动窗帘的声音。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那套几乎从未真正使用过的厨具，
像盯着一个未知的案发现场。
冰箱里只有鸡蛋、牛奶，还有上次林青柠送来的面包。
他皱了皱眉，把食材一字排开，
姿势像在做实验。
锅热了，油下去的一瞬，
“嗤”地一声，他往后退了一步。
半分钟后，蛋白粘在锅底，
他尝试翻面，却把蛋翻到了地上。
他看着那摊糊得一塌糊涂的煎蛋，
叹了口气：“证据毁灭现场。”
门铃响了。
陆衍擦擦手去开门。
门外的林青柠穿着宽松衬衫、浅色牛仔裤，
头发半散着，笑容很轻。
她一进门，就闻到了那股焦味。
“你这是什么味？”
“早饭。”他语气很平淡。
“你做的？”
“刚好请你吃。”
她忍不住笑了，双手抱胸，
“想不到陆公子还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啊？
不是说请我吃早饭吗，怎么节约到自己做了？
你最近没发工资啊？”
“我节约环保。”
“环保个头啊，这个味道都能污染空气。”
“你也不是第一次闻我做的了。”他淡淡地回。
“那倒是。”她一边笑，一边走向餐桌。
桌上两盘煎蛋颜色参差不齐，
旁边还有两杯牛奶——
其中一杯泡了太久，表面起了白皮。
“这是……你认真准备的？”
“刑警做事认真。”
“我看是犯罪。”
陆衍挑眉：“嫌难吃可以不吃。”
“我还真不信。”
她坐下来，拿起叉子，咬了一口。
“怎么样？”他问。
“……蛋白像橡皮，蛋黄还没熟。”
“层次丰富。”
林青柠笑得差点呛到牛奶：“
你这解释能力，案情报告都能写成小说。”
“我报告都这么写。”
“那你上司真有耐心。”
“他们习惯了。”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餐桌上，
淡淡的金色，落在两人的脸上。
空气里是焦香味和一点牛奶的甜气。
林青柠吃着吃着，忽然抬头，
“其实还不错。”
“你是安慰我？”
“不是，是真的。”她笑着说，
“虽然很难吃，但我心情很好。”
“你这逻辑挺特别。”
“谁让我从来没见过刑警下厨。”
“那你现在见到了。”
“还挺可爱。”
陆衍被这两个字噎了一下，
“可爱”这个词放在他身上显得极不协调。
他低声咳了下，“吃完走吧。”
“走？去哪？”
“你不是要来吃早饭？”
“你就打算请我吃这一顿糊蛋？”
“预算有限。”
“……你这人真无趣。”她忍不住笑着摇头，
“今天周末，我不上课。
专门早起，就是为了吃你这顿早饭。”
“刚好我也不上班。”
“那吃完干嘛？”
“我也不知道。”
“那我知道。”她放下叉子，
眼睛亮得像清晨的光。
“我请你出去走走。”
“去哪？”
“你先吃完再说。”
半小时后，
他们走在武康路的早市。
街上全是热气和生活味，
卖花的摊主吆喝，老式咖啡馆飘着香。
林青柠拎着一束向日葵，
回头对他说：“给你家买点颜色吧。”
“我不需要。”
“你家太冷了。”
“我喜欢安静。”
“你那是孤独。”
她侧头看着他，微笑，
“人活着不能总像警局。”
他没反驳，只是看着她拎花的样子，
觉得那光落在她的发梢上，比这城市所有的霓虹都真实。
回去的路上，
车里放着极轻的音乐。
林青柠靠在副驾驶，抱着那束花。
“陆衍，要是以后起床能有个人给我做早饭就好了。”
他看了她一眼，
语气淡淡：“你可以自己找。”
“我不想找别人。”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那你打算等谁？”
“谁知道呢。”她转头看着窗外的光，笑意浅浅。
“也许就是那个做糊蛋的人。”
陆衍一愣，没回应。
他把目光重新投向前方，
嘴角却微微弯了一下。
阳光从挡风玻璃滑进车里，
落在两人之间那束向日葵上。
花瓣被风吹得微微颤动，
香气淡淡，
像是一种尚未说出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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