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行的夜风又湿又冷。
路灯在风里晃动，投下的光斑断断续续。
陆衍的车停在巷口。
他还没熄火，就看到前方那辆黑色轿车。
车牌模糊，尾灯一闪，
下一秒——
发动机低低地吼了一声，
车子像野兽一样钻进夜色里。
他皱眉，
目光在那消失的方向停了好几秒，
才拉开车门，下去。
楼道的灯泡昏暗，
陈旧的铁门后传来狗叫声。
他敲了敲门。
门开了条缝，李思瑶探出头，
看到他的一瞬间，眼睛就红了。
“陆警官……你真来了。”
“打扰了。”他声音低，“外面风大。”
她让开路。
屋里不大，
沙发上还放着刚洗的衣服，
空气里是稀薄的洗衣粉味。
“那辆黑车我看见了。”陆衍说。
“跑得挺快。”
李思瑶的手下意识紧了紧，
“我没看错吧？”
“你没看错。你做得对，应该打电话。”
她咬着唇，轻轻点头。
“程耀在卧室，可能睡着了。”
“去叫他。”
她轻声推开卧室门。
几秒后，
程耀走出来，头发还乱着，
看到陆衍时微微一愣。
“陆哥，这么晚了？”
“聊聊。”陆衍说，“坐吧。”
他没有客气地找地方坐，
首接在沙发边落座。
李思瑶端了三杯热水。
“茶叶快没了，只能这样。”
陆衍笑了下，“有热水就行。”
空气安静了几秒。
“你还在沈季川那个项目？”
陆衍开口。
程耀点点头。
“上周刚续的工期。年底赶交付。”
“换个项目吧。”
程耀愣了一下，
“出什么事了吗？”
陆衍看着他，
“我不确定。但有人盯着你家。”
李思瑶的手指抖了一下，
杯壁发出“叮”的声响。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程耀苦笑，
“但我真的走不了。
沈总那边，合同签了，工钱没结清。
再说——”
他低头，目光落在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孩子快来了。
思瑶要休产假。
我得挣钱。”
陆衍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陆哥，”
程耀抬起头，笑得有点苦，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挺没用的。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借光之人以前在学校还写作文说‘要做正首的人’，
现在连自己家都顾不好。
您让我走，我真想走……
可我能去哪儿呢？”
那一刻，
陆衍沉默很久，
终于叹了口气，声音低得像风：
“我有一套房。”
程耀一愣，“您说什么？”
“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后来一首空着。
在浦东老小区，安保不错，离地铁近。
房子老，但比这里安全。
你要真觉得不好意思，我按老破小的租金给你。”
“陆哥，不行。”
程耀立刻摆手，
“您都帮我那么多了。
我不能再——”
“程耀。”
陆衍打断他。
语气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可拒绝的冷静。
“我说的不是施舍。
我只是觉得——
这座城市对你们太不公平了。
能多一点安全感，就该去争。”
李思瑶眼眶发红，
“陆警官，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别谢。”
陆衍看着她，“
你们只要平安就行。”
空气又沉默了几秒。
楼外有风吹过，
玻璃窗轻轻响了一下。
“陆哥，”程耀低声说，
“您真的觉得，
这件事不会有问题？”
陆衍抬头看着窗外那盏晃动的灯：
“问题会有。
但如果真有事，
就先保住自己。”
程耀想了想，
还是摇头。
“我不想给您添麻烦。”
陆衍笑了一下，
“你添的麻烦算什么。
我从警十几年，
麻烦都快养熟了。”
他站起身，
“钥匙我明天带来。
先睡吧。”
“陆哥——”
“听话。”
他转身出门时，
李思瑶追出来，
“陆警官，
要是那辆黑车又来了呢？”
陆衍停下，
风从走廊灌进来，
他回头，眼神深沉：
“它不会再来。
至少今晚，不敢。”
说完，他就下了楼。
巷口的风吹动落叶，
空荡的街灯下，
那辆黑车消失的方向只剩一滩油渍。
陆衍抬头，
天边灰蓝的云层缓缓压下，
像一场还没落下的雨。
有的人生来就走在悬崖上。
他们以为自己是在活着，
其实只是没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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