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在城市上空，
厚重得像一层铅灰。
刑侦支队整夜未熄灯。
陆衍坐在办公室，
盯着那份临时拘押记录表。
红色的批章在灯下被映成暗褐，
上面写着两个字——“终止”。
魏常柏，被保释。
一、被“保释”的黎明
顾建国的电话在清晨西点响起。
“他有人保。”
“谁？”
“沈季川。”
那一刻，陆衍的脑海嗡的一声炸开。
他缓缓放下手机，
像是怕它会碎。
桌上的水杯被他碰倒，
滚烫的茶水洒满桌面，
纸张被一点点浸透。
——“沈季川。”
他咬着牙，一字一顿。
那名字像刀锋一样硌在舌尖。
二、走廊的碰面
早上七点，拘押区铁门开启。
魏常柏双手插兜走出，
嘴角噙着笑。
他看着陆衍，
“陆警官，这次还得谢谢你。
你这48小时的款待，我会记得。”
陆衍站在那里，
面无表情。
魏常柏走到他身旁，
低声笑道：
“哦对了，沈总让我带句话——
‘有的人该醒了。’”
陆衍抬头，眼神冷得像子弹。
魏常柏却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宽心，
沈总可比你更懂‘人情’两个字。”
说完，
他转身走进晨光中，
那背影像一团嘲讽。
三、裂缝
“他能走出门口，就说明有人开了门。”
陆衍站在顾建国办公室里，
声音低到极点。
顾建国叹气：“你以为我没压？
上面电话都打下来了——
沈家出面担保，法律程序无懈可击。”
“法律？！”
陆衍冷笑，“他孕妇、害死孩子，
你告诉我‘法律’在哪？”
顾建国把烟按灭，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
可我们都不是法官。
你父亲当年也有过案子被压，
但他至少还知道——活下来的人，
才有资格再动手。”
“那我现在就去活着。”
陆衍转身走出门。
顾建国看着他的背影，
轻声叹道：“
年轻的……总得摔一回。”
西、对峙
沈氏集团大厦。
天还没亮，
城市霓虹倒映在玻璃幕墙。
沈季川正在办公室里签一份文件，
笔尖停下时，秘书突然推门。
“沈总，陆警官来了。”
沈季川抬头。
那笑意淡淡的，
“请他进来。”
陆衍推门而入。
没有寒暄。
没有客套。
只有压抑的空气。
“你保了他。”
沈季川手里的钢笔停在半空，
“保谁？”
“魏常柏。”
“啊，那件事。”他轻轻一笑。
“他请我担保，我答应了。”
“你知道他做了什么。”
“听说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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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季川，她怀孕了——八周。
你知道她怎么被发现的吗？
仓库地上，全是血。
她的孩子没了！”
沈季川放下笔，
沉默片刻，语气仍平稳：
“我理解你的愤怒。
但陆衍，我们不是审判官。
法律有程序。”
陆衍上前一步，
“你少和我谈程序。
你救魏常柏，不是为了什么法律，
是为了沈家的项目，沈家的脸！”
沈季川深吸一口气。
“陆衍，你要明白——
我背后不止是沈家。
还有上百个家庭，几千个工人，
整个项目链条。
一旦出事，
不仅是他，所有人都得完。”
“那李思瑶呢？”
沈季川的目光微滞。
“她……只是个意外。”
陆衍的拳头紧了。
“所以你要用她的死去维护你们的平衡？”
“我没让她死。”沈季川低声说。
“我只是，没办法。”
“你当然有办法。”
陆衍声音像是压着火，
“你沈家一句话，能救她，
一句话，也能毁她。”
空气凝固。
沈季川静静地看着他，
目光里有一瞬间的疲惫。
“陆衍，你和我不一样。”
他淡淡道。
“你想挣脱家族，我只能背着它。
你有退路，我没有。”
陆衍盯着他，
“那你就用别人的命，
换你的路？”
沈季川没有回答。
只是拿起桌上的酒杯，
倒满两杯，推过来一杯。
“你要不要听听我的‘让步’？”
陆衍没有动。
沈季川轻声道：
“如果你不再追究这件事，
我可以帮你——
保释程耀出来。”
空气里的温度，忽然低了几度。
陆衍的眼神骤然变了。
那一瞬间，他终于明白——
沈季川的底线，
并不是正义，而是交换。
“这是你的‘让步’？”
陆衍冷笑，
“你用一个死胎换一个活人？”
沈季川低声：“至少他能活。”
“那你去告诉那孩子，
她死得值。”
他转身。
沈季川在背后，
轻轻叹了一句——
“陆衍，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区别。
你救一个人，
我得救一群人。”
陆衍没有回头。
他握紧门把的手在颤。
“沈季川，”
他声音冷得近乎无情，
“你以为自己还在人间，
其实早就下地狱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
风从走廊灌进办公室，
吹散了桌上的合同纸。
沈季川抬头，
看着天色一点点亮，
自嘲地笑了笑——
“地狱里的人，
哪有资格选救谁。”
那天夜里，
陆衍把护身符放进衣兜，
车子驶过湿漉漉的街道。
倒计时，还剩二十二小时。
雨落在玻璃上，
像心脏在滴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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