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还没停。
风拍打着车窗，水珠顺着玻璃滑下，
像无数条模糊的泪痕。
陆衍从看守所的大门走出来时，
整个人被雨打得透湿。
黑色的外套贴在身上，
脚步沉得像踩进泥里。
铁门“砰”地一声合上，
那一刻，林青柠才从副驾驶的昏暗中抬头。
她早己等了很久。
车窗被雨雾模糊成一片灰，
她看着那道身影一点点靠近，
终于伸手推开车门。
“陆衍——”
她的声音带着一点颤。
“我没事。”
陆衍低声说着，坐进车里。
车门一关，外面的雨声被隔绝，
车厢里的空气却仍旧冷。
林青柠打开暖气，
手里递过一条毛巾。
“擦擦头发。”
陆衍没有接。
他靠着座椅，
眼神落在前方，像是透过挡风玻璃看着什么。
“你和他谈得怎么样？”
林青柠轻声问。
“他情绪不太好。”
“他说你什么？”
陆衍停了停，
“说我害死了他老婆。”
车内安静。
林青柠的喉咙动了动，想说什么，
却终究只是叹了口气。
“他现在也没别的能恨的人。”
“嗯。”
陆衍低声应着，
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那封信。
几秒后，他终于转过头，
声音沙哑地说：
“我刚打电话给沈季川。”
林青柠愣了一下，
“又去求他？”
“不是求。”
陆衍语气平静，
“是交易。”
“交易？”
“程耀的保释申请批下来了。
沈季川帮我压的。”
林青柠怔在那儿。
“什么意思？他居然会帮你？”
“因为他也需要我。”
陆衍目光深沉，
“这案子如果再闹大，沈家在政府那边的项目要受影响。
程耀的保释是‘平衡’。
他给我一个交代，也给家族一个遮羞布。”
“那他之前派去的那个律师……”
“也是他的人。”
陆衍说，
“我查过。那所谓的‘法律援助’，
就是沈家律所的人。
他们假装在帮程耀，
其实是在试探——他是不是己经服软。”
林青柠的眉头皱紧，
“所以这一切都是局。”
“是。”
“那你现在呢？”
陆衍没有立刻回答。
他伸手点燃一根烟，
烟雾在昏黄的车灯里散开，
他眼底的光也被那层灰气吞噬。
“我得盯着程耀。”
他低声说。
“他出来之后……有可能会做出什么事。”
“你怕他报复？”
“不是怕。”
陆衍摇头。
“我怕他死。”
林青柠愣住。
“他己经什么都没了，还会去送命？”
“人到绝望的时候，不会怕死。”
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借光之人》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陆衍缓缓地说。
“他要么去找魏常柏，要么去找沈季川。
无论哪一个，都意味着他出不来第二次。”
“那你呢？”
林青柠的声音有些急。
“你要怎么办？”
“我会看着他。
尽我所能，让他走合法的途径。”
“可他们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陆衍笑了笑，
笑容疲惫又冷。
“我知道。
但我至少得试一试。”
林青柠盯着他，
终于忍不住问：
“那我呢？
你是不是又打算让我别插手？”
这次，陆衍没有回避。
他转头看着她，
目光极认真。
“青柠，从今天开始，你不要再见我了。”
林青柠一愣，
“你说什么？”
“这件事……己经不是普通案件了。
我准备重新立案、重启调查，
要翻程耀的案子，就意味着要撕开沈家、撕开魏常柏的后台。”
“我不怕。”
“我怕。”
陆衍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吗？
他们可以让一个怀孕的女人消失，
也可以让另一个女人出车祸、失踪、被媒体写成‘精神异常’。”
林青柠瞪着他，
声音轻却坚定：
“你把我当谁了？我不是学生了。
我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
但我更知道，如果你一个人去，我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
陆衍深吸了一口气，
用手压了压眉心。
“青柠——”
“别劝我。”
“我不是劝你。
我是在求你。”
陆衍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低。
“你别掺进来。
我己经欠太多了，
不能再让你也卷进去。”
林青柠的手在方向盘上紧紧握着。
“你以为我走了就安全？
你一头扎进火里，我怎么可能安心？”
“至少……你活着。”
那一刻，两人都沉默了。
雨刷“吱”的一声划过，
雨水被甩开，又被新的水幕取代。
陆衍伸手打开车门，
夜风灌进来，冷得刺骨。
“青柠，”
他停在门边，
“从今天起，你什么都别管。
就当我不存在。”
“你真的要这么决绝？”
“我不能再让别人替我受罪。”
林青柠盯着他，
眼里有泪光，
也有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恐惧。
“那你呢？”她哽咽着问，
“谁来救你？”
陆衍没有回答。
他只是看着她，
那一眼里藏着太多说不出口的东西。
“我得走了。”
“去哪？”
“准备翻案。”
车门关上，雨声再次吞没一切。
林青柠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里，
胸口一阵阵发紧。
她忽然想起之前在他家插的那束花——
那瓶百合此刻恐怕早己枯萎，
像他们之间所有未说出口的话。
夜色如墨。
一场看不见的风暴，
正在城市的暗流中悄然成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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