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我们？”
沈清池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煞白。
他是一个极度聪明且冷静的人，但我的这句话，像一把无形的重锤，狠狠地击中了他思维的核心。他扶着我的手臂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双总是波澜不惊的眸子里，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与恐惧。
“另一个……和我们一样的人？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他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变调。
我被他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一杯温热的水递到了我的唇边。我贪婪地喝下几口，干涸灼痛的喉咙才稍微缓解了一些。我抬起头，看着他焦灼的眼神，以及周围那些闻讯赶来的、一脸惊疑的核心管事们，我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细节的时候。
“所有人，立刻离开这里！”我用嘶哑但坚定的声音下令，“封锁工坊，启动最高戒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主工坊百步之内！”
那些管事们面面相觑，下意识地看向沈清池，寻求他的确认。
沈清池的反应极快，他立刻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深吸一口气，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凌厉与果决。
“照她说的做！”他沉声喝道，“立刻！执行‘赤色’警戒方案！”
“赤色”警戒！
听到这西个字，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这是琉璃坊防御等级中最高的一级，意味着面临足以颠覆整个基地的、最致命的威胁。这个方案，自制定以来，从未启动过，只是作为一种极限情况下的预案而存在。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立刻躬身领命，脚步匆匆地退了出去。很快，沉重的铁门被从外面缓缓关上，紧接着传来数道门栓落下的“哐当”声。
整个地下工坊，只剩下了我和沈清池两个人。
“现在，可以说了。”他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与我平视，目光锐利如刀，“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节，都不要放过。”
我看着他那双倒映着烛火的、和我一样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眼睛，将从回到福安巷开始，所经历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快速而清晰地复述了一遍。
从那个男人诡异的衣着和手机，到他脖子上“迅雷科技”的纹身；从那道能将万物分解成粉尘的蓝色光束，到他无声无息地“清除”掉一整队衙役；从那道精准扫描的红色光束，到我如何利用水缸和污泥，才侥幸逃脱……
我的语速很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沈清池的心上。
随着我的叙述，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神中的震惊，逐渐被一种更深层次的、名为“绝望”的情绪所取代。
当我说完最后一个字时，他整个人都瘫坐在了地上，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口中喃喃自语：“……粒子束分解……生命信号扫描……这……这不是这个时代，甚至不是我们那个时代应该有的技术……”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迅雷科技……你确定是迅雷科技？那个做农业生物技术的公司？”
“我死都不会认错！”我咬着牙说道，“那个标志，己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
“这不可能……”他摇着头，像是在自我催眠，“一个农业公司，怎么可能掌握这种跨越时空的、近乎于神明的技术？这不合逻辑……这完全不合逻辑！”
“逻辑？”我惨笑一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我们两个，出现在这个一千多年前的鬼地方，本身就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合逻辑的事情！现在，只不过是来了一个更不讲逻辑的！”
我的话，像一记耳光，将他从自我否定的泥潭中扇醒。
他颓然地靠在实验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完了……”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全完了……我们辛辛苦苦建立的一切，我们所有的谋划，所有的野心……在这种力量面前，就像沙子堆的城堡，一推就倒……”
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我心中刚刚升起的一丝依靠，瞬间崩塌了。
我原以为，他，沈清池，这个材料工程的博士，这个心机深沉、手段狠辣的枭雄，能有什么办法。但现在看来，在绝对的科技代差面前，他也和我一样，只是一个会恐惧、会绝望的普通人。
不。
我不能绝望。
如果连我也放弃了，那苏安怎么办？那些信任我、追随我的工匠们怎么办？
一股莫名的怒火，从我的心底里烧了起来。
我猛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
“沈清池！你给我看清楚！”我冲着他嘶吼道，唾沫星子都喷在了他的脸上，“那个怪物，现在就在山外面！他随时都可能找到这里！你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想等着他把我们连同这个工坊一起，分解成一堆原子粉末吗？！”
他被我吼得一愣，呆呆地看着我。
“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科技很强，但不是无敌的！我能从他手下逃出来，就证明他有弱点！他依赖他的设备，他的设备会被原始的环境干扰！这里是地下！是山腹之中！厚厚的岩层，就是我们最好的屏障！”
我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他心中的阴霾。
他眼中的茫然，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双穿：制皂天才VS玻璃大亨》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渐渐退去，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光芒。
“对……地下……”他喃喃道，“岩层可以屏蔽大部分的电磁信号……他想从地表精准定位我们，难度会大很多……”
“还有！”我继续说道，“我们有几百个忠心耿耿的护卫！我们有这个时代最锋利的钢刀和最强的弩箭！他只有一个人！就算他的武器再厉害，也一定有能量限制，有攻击间隔！我们可以用人命去填，去消耗他！”
这个想法很残酷，但我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用这个时代的“数量”，去对抗那个时代的“质量”。
“不……”沈清池却猛地摇头，否定了我的想法，“不行！不能用人去填！你没见过那道蓝光，任何血肉之躯在它面前，都没有任何意义！那只会是无谓的屠杀！”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与不忍。
我没想到，这个曾经为了清除苏大志，而毫不犹豫设下杀局的男人，此刻竟然会因为不愿牺牲护卫而犹豫。
“那你说怎么办？！”我逼问道，“坐在这里等死吗？！”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沈清池挣脱我的手，开始在工坊里焦躁地来回踱步。他的大脑，终于从宕机状态，恢复了高速运转。
“干扰……我们需要更强的干扰……”他一边走，一边飞快地自言自语，“温度，湿度，电磁……不，我们造不出电磁脉冲……声音？超声波？也不行……那我们有什么？”
他猛地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工坊里那些巨大的熔炉，眼中骤然一亮！
“热量！我们有巨大的热量！”他指着那些刚刚熄火，但依旧散发着惊人热气的琉璃熔炉，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还有……水！”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中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彩：“苏晚！还记得你在院子里，用水缸泼他的那一招吗？我们可以把它……放大一千倍！”
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是说……蒸汽？”
“没错！就是蒸汽！”他用力地点头，脸上露出一种病态的兴奋，“我们可以把所有熔炉的火力，开到最大！然后，把我们储备的所有水，都引到这里来！当那个家伙突破外围防御，进入这条唯一的通道时，我们就把水，浇在烧红的炉壁上！瞬间产生的高温高压水蒸气，足以将整个地下通道，变成一个……人间地狱！”
“高温，可以让他所有的热成像设备失灵！高湿，可以干扰他设备的电路！高压，甚至可以首接破坏他设备的精密结构！就算他穿着防护服，也绝对扛不住这种原始而又暴烈的、无差别范围攻击！”
这是一个疯狂的计划。
一个玉石俱焚的计划。
一旦实施，整个地下工坊，我们耗费了无数心血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将毁于一旦。甚至连我们自己，都可能被困死在这座自己制造的“高压锅”里。
但，这是我们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一个，有可能对那个未来杀手造成实质性伤害的办法。
“好！”我没有丝毫犹豫，重重地点头，“就这么办！”
我们没有时间了。
沈清池立刻抓起实验台上的一支鹅毛笔，在一张巨大的羊皮纸上，飞快地勾画起来。他将整个地下工坊的结构图，以及引水的路线，清晰地标注出来。
“这里，”他指着连接工坊和外界的那条主通道，“是我们的主战场。我会让护卫在这里，用铁水和岩石，浇筑起三道临时的壁垒。每一道壁垒后面，都埋设……炸药！”
“炸药？！”我大吃一惊。
“没错。”他的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面容，“我来这里之后，除了烧玻璃，研究得最多的，就是黑火药的提纯和改良。我用硫磺、木炭和硝石，配比出了远超这个时代威力的猛火药。虽然比不上TNT，但用来炸塌一条通道，足够了。”
我看着他，心中第一次对他产生了真正的敬畏。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在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止一个目的。烧玻璃是他的事业，但研制炸药，才是他真正的底牌。
“他想要进来，就必须一层层地炸开壁垒。”沈清池的语速越来越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火焰，“每一次爆炸，都会消耗他的能量护盾，或者逼迫他使用分解光束。而通道的尽头，就是我们为他准备的‘蒸汽盛宴’！”
“那你我呢？我们怎么办？”我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沈清池的目光，落在了工坊最深处，一面看似平平无奇的岩壁上。
他走过去，在一块不起眼的凸起上，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敲击了三下。
“轰隆隆……”
一阵沉闷的机括声响起，那面岩壁，竟然缓缓地向一侧滑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漆漆的洞口。
“这是我给自己留的最后一条退路。”他看着那个洞口，轻声说道，“它通向山体的另一侧，出口在一个非常隐蔽的瀑布后面。这是我们唯一逃生的机会。”
我看着那个深不见底的洞口，又看了看外面那扇巨大的铁门，心中百感交集。
生与死，希望与绝望，此刻，就只隔着这一道门的距离。
“行动吧。”我深吸一口气，对着他点了点头，“在他找到这里之前，把我们最后的壁垒，建立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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