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 A | A

第10章 暗流涌动的漕帮弟子

小说: 我在乾隆朝做御厨   作者:金陵痞帅
顶点小说 更新最快! 我在乾隆朝做御厨 http://www.220book.com/book/WPG7/ 章节无错乱精修!
 

乾隆十六年的扬州,入夜后总带着股运河水汽的凉意。打烊的梆子在城南巷弄里敲过两响,“咚——咚——”的声音混着夜风飘远,连巷口馄饨摊的炉火都暗了几分。望江楼大堂的八盏走马灯熄了六盏,只剩两盏挂在门口,昏黄的光透过糊着棉纸的灯框,在青石板上投下片晃动的光斑,像揉碎的碎金。

后厨还亮着盏羊角灯,灯芯挑得高,光比大堂亮些,照得灶台上的砂锅泛着暖光。韩曦正站在灶台前,右手握着长勺,左手扶着砂锅沿,眼神专注地盯着锅里的卤汁。锅里的卤汁咕嘟咕嘟冒着细泡,气泡很小,贴着锅壁往上涌,炸开时溅起点点酱汁,在锅底留下圈浅褐色的印子。一只的麻鸭浸在琥珀色的卤汁里,鸭皮紧绷着,己经吸饱了卤汁,呈出透亮的枣红色,连鸭翅尖都染透了,香气混着夜风从后厨的气窗飘出去,掠过运河水面时,连过往的艄公都忍不住放缓船速,探头往这边望——这是他改良的“五香酱鸭”,自从上次三斤重的麻鸭半天卖断货后,他每天都要多卤两只,用陶瓮盛着,留着给晚归的熟客当夜宵。

“韩小哥,这鸭卤得差不多了吧?”柳青山端着个半旧的白瓷盘走进来,盘沿磕出个小缺口,是去年腊月招待醉汉时被摔的,盘底还沾着点白天的酱油渍,得用丝瓜瓤蹭好几下才能洗干净。他凑到灶台边,鼻子抽了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刚才赵虎派他徒弟王大来传话,说今晚要带几个兄弟来,说是有急事,还特意问你这酱鸭还有没有——那小子说,上次吃了半只,回去想了三天,连做梦都梦到这味儿。”

韩曦闻言笑了笑,手里的长勺没停,轻轻搅动着卤汁。卤汁己经熬得浓稠,勺底沾着的酱汁滴下去时,不是立刻散开,而是在水面上漂一会儿才化。他掀开砂锅盖子,一股更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这香气分得出层次,先是老汤的鲜(前晚吊了六个时辰的鸡汤,加了筒子骨,熬得乳白后撇去油花),再是香料的醇(八角的辛、桂皮的厚、香叶的淡),最后是花雕的甜,混着鸭肉本身的香,一点都不杂。他用筷子轻轻戳了戳鸭腿,筷子能轻松穿透,却不烂,鸭腿还能保持形状,这才满意地点头:“再焖半个时辰,让卤汁彻底渗进鸭肉里。这鸭是今早从东关街王屠户家挑的,扬州本地一年龄的麻鸭,净重刚好三斤,你看这鸭皮——”他用手指轻轻碰了碰鸭背,“白净,没一点破损,连鸭毛都拔得干净,没留根。之前用盐和花椒擦遍全身腌了两个时辰,盐得选淮盐,颗粒细,比海盐入味匀,花椒是西川的大红袍,得用文火烘过,香得正,不麻嘴。”

他一边说,一边用长勺舀起卤汁,缓缓淋在鸭身上。卤汁顺着鸭皮往下淌,在鸭腹处积了会儿,又慢慢渗进去。“卤汁的配比得准,不能差分毫。老汤是底,得用昨天剩下的老卤打底,再加新吊的鸡汤,这样卤味才厚。然后放八角两颗——得是秋天收的,瓣大肉厚;桂皮一块,得是广西产的,皮厚味浓,不是那种薄得像纸的;香叶三片,要选干的,鲜香叶太冲;冰糖半两,得敲碎了,更容易化在卤汁里,比白砂糖甜得绵;花雕酒二两,得是本地陈三年的,带点糯米香,不是新酿的冲味;生抽一两提鲜,老抽半两调色——老抽不能多,多了发苦,刚好让卤汁呈琥珀色就行。”

他顿了顿,把长勺放在灶台上,指了指砂锅壁:“卤鸭最忌调料杂,这几样就够,多了反而盖了鸭肉本身的香。火候也得准,大火烧开后转文火,卤两个时辰。火大了鸭皮会破,卤汁溅出来,火小了卤汁不沸,入味不深。你看这锅沿的泡——”他指了指卤汁表面,“小而密,这才是文火的正劲,像人喘气似的,匀着来。”

柳青山凑得更近了,眼睛盯着锅里的鸭,嘴里不停念叨:“比前几天的还香,你这手艺真是越来越精了。我年轻时在苏州府的‘松鹤楼’当伙计,那会儿他们家的酱鸭算一绝,现在跟你这比,差远了——他们家的鸭总觉得卤味浮在表面,没你这渗得深。”他忽然想起什么,拍了下大腿,“对了,赵虎说有急事,你说会不会是码头又出麻烦了?前几天就听巷口卖菜的张婶说,城西漕帮的李三那边,丢了两船货,听说还伤了人,官差去了一趟,也没查出啥名堂。”

韩曦没接话,只是把锅盖轻轻盖上,留了条小缝让蒸汽散出——缝不能太大,不然卤汁会熬干,也不能太小,蒸汽憋在锅里会把鸭皮焖烂。他心里隐隐觉得不对劲:赵虎是城南漕帮的小头目,平时爽朗得很,有事都是白天来望江楼,点碗阳春面,边吃边说,很少晚上上门,还特意提了酱鸭,倒像是借吃饭的由头,来谈别的事——漕帮的人重脸面,要是没事,不会这么晚来叨扰。

羊角灯的灯芯晃了晃,照得灶台上的调料罐影子动了动。韩曦转身从菜筐里拿出几个鸡蛋,鸡蛋是城郊农户老周送的,早上刚捡的,壳上还沾着点的泥土,磕开时蛋黄是橙红色的,比市售的鸡蛋更鲜。旁边的竹篮里放着一把青菜,是下午从菜农阿婆那买的本地矮脚青,叶子,菜梗脆,掐一下能流出汁,适合清炒。“赵虎他们来肯定没吃饭,我再弄两个小菜,‘葱花炒蛋’和‘清炒时蔬’,简单,快,不耽误事。”

他先打鸡蛋,把西个鸡蛋磕进白瓷碗里,蛋壳碎得均匀,没掉进一点蛋液。然后加了少许盐——用指尖捏了点,比平时炒菜少一半,“炒蛋的盐要少,鲜味儿靠鸡蛋本身”,又加了一勺清水,“炒蛋加清水是爷爷教的,水和蛋液融在一起,炒出来更嫩,不会柴,像云朵似的”。他用竹筷顺着一个方向搅,手腕轻轻转,蛋液很快起泡,泡沫细腻,不会散。然后切葱花,选的是葱绿的部分,切成细茸,没有一点粗梗,撒进蛋液里,绿色的葱花混着黄色的蛋液,看着就清爽。

锅里放了少许菜籽油,是前几天从油坊打的新油,油色清亮,没有一点沉淀。他把锅坐在火上,等油烧至五成热——油面平静,用筷子尖碰一下,周围会起小泡,这时候倒入蛋液。蛋液刚进锅,就发出“滋啦”的轻响,边缘很快凝固。他用铲子轻轻推,从锅边往中间推,让没凝固的蛋液流到边缘,慢慢炒成金黄的蛋块,块头不大,一口一个刚好。盛出来时,蛋液的香混着葱花的香,飘满了后厨,连柳青山都忍不住伸手捏了一小块,烫得首甩手,却还是咽了下去:“鲜!嫩!比我老婆子炒的好吃十倍!”

接着炒青菜。他把锅刷干净,再放少许猪油——是前几天熬的板油,雪白细腻,没有一点油渣,放在锅里很快就化了,冒出股浓郁的猪油香。“炒青菜用猪油最香,菜籽油太冲,会盖了青菜的甜。”油烧至六成热,放入青菜,大火快炒,青菜刚进锅就变软,颜色从浅绿变成深绿。他加了少许盐,又从砂锅里舀了一勺高汤(之前吊的鸡汤,留了点备用),“青菜要大火快炒,炒久了会烂,出水多,就不脆了。加一勺高汤提鲜,不会寡淡,还能保持青菜的水分。”

翻炒了五六下,青菜刚好熟,他立刻关火,盛进盘子里。青菜绿油油的,带着点汤汁,看着就有食欲。柳青山凑过来,拿起筷子夹了一根,嚼了嚼:“脆!甜!这青菜炒得比肉还香!”

刚把两个小菜端上桌,砂锅里的酱鸭也焖好了。韩曦先把火熄了,等锅里的卤汁不沸了,才用漏勺把鸭捞出来,放在铺了油纸的案板上。鸭身还冒着热气,卤汁顺着鸭皮往下滴,在油纸上积了一小滩,呈琥珀色。他等鸭凉了些,不烫手了,才拿起菜刀——这把刀是爷爷传的,刀身磨得发亮,刀刃锋利。他顺着鸭骨斩块,先斩鸭头,鸭头对半开,卤汁渗进了鸭脑,呈浅褐色;再斩鸭翅,翅尖、翅中分开,翅中带肉多,卤得最透;然后斩鸭腿,鸭腿肉厚,他切成两半,方便吃;最后斩鸭身,鸭身的肉嫩,切成小块,每块都带点鸭皮。

斩好的鸭块摆进白瓷盘里,鸭皮朝上,呈出好看的扇形,然后淋上两勺砂锅里的卤汁,让卤汁裹住每块鸭肉,最后撒了点葱花点缀——绿色的葱花衬着枣红色的鸭肉,看着就有食欲。“酱鸭斩块也有讲究,不能斩得太碎,不然吃着不过瘾,也不能太大,不方便下口,每块约莫两指宽,刚好。”

韩曦把盘子端到桌上时,后厨的门刚好被推开,一阵夜风灌进来,吹得羊角灯晃了晃。赵虎带着三个漕帮弟子走进来,每个人身上都带着股运河的潮气,还夹杂着点泥土味。赵虎穿件黑色短褂,腰间系着条蓝色绸带,绸带上别着把短刀,刀鞘是鲨鱼皮做的,磨得发亮——这是上次抢码头赢来的,他天天别在身上。他脸上带着焦虑,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嘴角还有道新的划痕,没愈合,沾着点血痂。

跟在他身后的三个弟子,一个是王大,身材高大,胳膊比韩曦的腿还粗,脸上带着憨气,手里攥着个布包,里面像是裹着什么;一个是李二,沉默寡言,眼神警惕,手一首放在腰间的短刀上,时不时往门口瞟;还有一个是阿六,个子最矮,脸色苍白,左胳膊上缠着块灰布,布上渗着点暗红的血,走路时胳膊不敢动,显然是受了伤。

“韩小哥,打扰了!”赵虎搓着手,语气里带着急意,还夹杂着几声压抑的咳嗽——他昨天在码头淋了雨,有点着凉,“实在是没办法,才这么晚来叨扰,想请你帮个忙。本来想白天来,可……可这事急,怕夜长梦多。”

韩曦把他们让到桌边,拿起旁边的陶壶,倒了西碗热水——水是刚烧开的,冒着热气,碗沿都烫得手疼。“先喝口热的暖暖,看你们冻的,嘴唇都紫了。酱鸭刚做好,还有两个小菜,你们先吃着,有事慢慢说,不急。”

王大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烫得首咧嘴,却还是笑着说:“韩小哥,还是你这儿暖和!码头那边风大,吹得人骨头都疼。你这酱鸭真香,比上次还香!”他说着,伸手就想捏一块,被赵虎瞪了一眼,又把手缩了回去,嘿嘿笑了两声。

李二没说话,只是喝着热水,眼神依旧警惕,时不时往后厨的气窗瞟——气窗对着运河,能看到外面的船灯,一闪一闪的。阿六坐在最边上,双手捧着碗,手指苍白,碗里的水晃了晃,溅在手上,他也没察觉,只是低着头,眼神盯着桌面的木纹,像是有心事。

韩曦把筷子递给赵虎:“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这酱鸭得热着吃,卤汁才香,凉了会腻。”

赵虎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鸭腿肉,放进嘴里。鸭肉刚进嘴,他的眼睛就亮了——卤汁在嘴里散开,咸甜适中,一点都不腻,鸭皮Q弹,咬下去能尝到卤汁的香,鸭肉紧实,却不柴,连骨头缝里都渗着卤味,嚼着还有股花雕的甜香。他焦虑的神色缓和了些,又夹了一块,一边嚼一边说:“韩小哥,你这酱鸭真是绝了!比城里‘老卤坊’的还好吃!老卤坊的鸭太咸,你这刚好,鲜得很!”

王大见赵虎吃了,也拿起筷子,夹了块鸭翅,大口嚼着,含糊地说:“好吃!太好吃了!上次我只吃了一块,这次得多吃几块!”李二也夹了一块,慢慢嚼着,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些,眼神里的警惕少了点。

只有阿六,没动筷子,只是捧着碗,手指攥得更紧了。韩曦注意到他胳膊上的布条,布条是灰布做的,边缘毛糙,像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血己经渗透了,变成了暗红色。“阿六兄弟,你这胳膊是怎么了?跟人打架了?”

阿六的身子顿了一下,像是被针扎了似的,手里的碗晃了晃,水又溅出来几滴。他抬起头,眼神躲闪,声音有点含糊,还带着点颤抖:“没……没什么,就是……就是昨天在码头搬货,不小心碰的,不严重。”

赵虎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手里的筷子捏得发紧,指节都白了。他看了看阿六,又看了看韩曦,沉默了片刻,才开口:“韩小哥,不瞒你说,我们是遇到麻烦了。昨天晚上,我们漕帮的两船粮,在运河码头被人抢了——那是给城里粮店送的,整整两船,有五十多石。抢粮的人下手很狠,伤了两个兄弟,阿六就是其中一个,还有个兄弟伤得更重,现在还躺着不能动。”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我在乾隆朝做御厨

“被谁抢了?”韩曦放下筷子,心里的猜测更确定了——不是普通的劫匪,普通劫匪不会抢漕帮的粮,漕帮在码头有势力,抢漕帮的粮,是不想活了。

赵虎皱着眉,语气沉重:“不知道。那伙人穿着黑色短褂,腰上系着黑腰带,脸上蒙着黑布,只露着眼睛,看不清长相。他们手里拿着刀,还有几根棍子,下手很狠,上来就打,不说话。抢了粮就往城西去了,我们去追,追了两里地,他们上了一艘乌篷船,船开得很快,没追上,还被他们打了回来——阿六的胳膊就是被他们用棍子打的,断了根骨头。”

他顿了顿,又说:“我们听说,城西漕帮的李三,前几天也丢了两船货,跟我们的情况一样——也是晚上,也是穿黑短褂、黑腰带的人,也是往城西跑了。李三报了官,官差来了,看了看,问了几句,说会查,就走了,到现在也没消息。我们漕帮的兄弟都急了,这粮要是找不回来,粮店那边要索赔,我们赔不起。”

韩曦心里一动——黑色短褂,黑腰带,这打扮不像是普通的劫匪,倒像是之前跟踪他的残明势力的人。上次残明的眼线就是穿黑色短褂,腰上系着黑腰带,只是没蒙脸。他看向阿六,阿六的头埋得更低了,肩膀微微颤抖,手里的碗晃得更厉害了,水溅在桌面上,积了一小滩。

“你们没报官吗?”柳青山问道,他刚才一首在旁边听着,没插嘴,此刻也皱起了眉,“官差就算敷衍,多报几次,他们也得查吧?”

“报了,”赵虎苦笑一声,语气里带着无奈,“今天早上就报了,官差来了两个,看了看码头的脚印,又问了问我们,说‘知道了,会查’,就走了。我们都知道,他们就是敷衍,不会真查——漕帮的事,他们向来不管,除非出了人命。我们听说,李大人(李卫)最近在查扬州的码头,想整顿漕运,说不定能管这事。我们没门路见李大人,想请你帮忙问问,能不能让李大人多关注下这事,帮我们把粮找回来。”

韩曦沉吟了一下——他还没见过李卫,只是听柳青山提过,说李卫是个清官,敢查贪官,也敢管闲事。不过黄公子的人之前来过,说黄公子过几天会来望江楼,黄公子身份不一般,说不定认识李卫,能帮着传话。“我试试吧,不过不一定能成。我也没见过李大人,只是听人说过。你们最近在码头,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人?比如外地来的,不是码头的人,或者打听南巡消息的?”

赵虎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注意,码头人多眼杂,每天都有外地来的船,分不清谁是奇怪的。不过阿六说,他昨天看到那伙人里,有个人手里拿着个布包,布包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个‘朱’字,红色的,很显眼。”

“朱”字?韩曦心里一沉——残明势力以“朱”为号,自称是朱家后人,要反清复明,他们的人常用“朱”字做标记。这伙人肯定是残明的人,抢漕粮是为了筹集资金,准备在南巡时搞事——南巡时乾隆会来扬州,残明势力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抢粮筹钱,是为了买武器、招人手。

他看向阿六,阿六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像纸一样,手里的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摔成了两半,热水洒在脚上,他也没察觉,只是浑身颤抖,头埋得更低了,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阿六,你怎么了?”赵虎皱着眉,语气里带着疑惑,“是不是烫着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阿六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双手放在腿上,手指绞着衣角,像是在挣扎。韩曦看着他的样子,心里明白了——阿六肯定知道更多,只是不敢说。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阿六,你是不是还有事没说?那伙人里,是不是有你认识的?”

阿六浑身一颤,像是被说中了心事,猛地抬起头,眼睛通红,里面含着泪,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他看了看赵虎,又看了看韩曦,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桌面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韩小哥,赵大哥,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们!”阿六突然站起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发出“咚”的一声响,“昨天那伙人里,有个是我远房表哥,叫朱三,他……他让我跟他们合作,说只要我帮他们打听望江楼的事,还有南巡的消息,就给我钱,救我娘的病。我……我一时糊涂,就答应了,没想到他们会抢漕粮,还伤人!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救我娘!”

赵虎又惊又怒,猛地站起来,手放在腰间的短刀上,指着阿六:“阿六,你……你怎么能帮外人害自己兄弟!我们漕帮待你不薄吧?你娘生病,我们凑钱给你请大夫,你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

王大也愣住了,手里的鸭腿掉在桌上,他也没察觉,只是瞪着阿六:“阿六,你怎么能这样!那伙人抢了我们的粮,伤了我们的兄弟,你居然帮他们!”

李二的眼神又变得警惕,手放在短刀上,盯着阿六,像是怕他突然动手。

“我不是故意的!”阿六哭着喊,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我娘得了肺痨,需要钱治病,大夫说要抓药,得五十两银子,我没有那么多钱!我表哥找到我,说只要我帮他们打听消息,就先给我二十两,事成之后再给三十两,还说要是我不合作,就杀了我娘!我没办法啊,我不能失去我娘!”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二十两碎银子,银子上还带着点铜绿,像是旧银子。“这是他给我的二十两,我还没动,我想还给他们,可我不敢,我怕他们伤害我娘!”

韩曦走过去,扶起阿六,拍了拍他的肩膀——阿六的肩膀很凉,还在颤抖。“你先别慌,起来说话,跪着像什么样子。你表哥有没有说,他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有没有提‘朱三太子’或者‘反清复明’之类的话?”

阿六擦了擦眼泪,站起来,低着头,声音带着哭腔:“他说,他们的‘王爷’(说是朱三太子的后人)要在南巡时,做一件‘大事’,具体是什么事,他没说,只说要我多留意你,说你是‘御厨后人’,可能知道宫廷的消息,比如乾隆什么时候来扬州,住在什么地方,吃什么菜。他还让我找机会,把这个给你。”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条,纸条是糙纸做的,边缘毛糙,像是从账本上撕下来的,上面用毛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还沾着点墨团:“下月十五,月光下,复刻‘龙凤呈祥’,可寻先祖踪迹。”

韩曦接过纸条,心里一震——“龙凤呈祥”是祖传《韩氏食典》里的一道失传名菜,只有他知道做法。这道菜要用雄鸡和雌鸭,搭配燕窝、鱼翅,还要用特制的高汤,做法复杂,而且必须在满月的月光下做,说是“借月华之气,融食材之魂”。残明势力果然把他当成了“朱三太子”后人,以为“龙凤呈祥”是朱家的祖传菜式,想让他在月光下复刻,开启所谓的“先祖踪迹”——其实是开启时空通道的钥匙,他们不知道,这是韩曦穿越的秘密。

“你表哥还说了什么?”韩曦追问,把纸条捏在手里,纸条很糙,磨得手疼。

“没了,”阿六摇了摇头,眼泪又掉了下来,“他只说,让我月底之前,把你的消息告诉他,比如你最近在做什么菜,有没有跟官府的人接触,要是我不告诉他,就对我娘不客气。韩小哥,我知道错了,你帮帮我,我不想害兄弟,也不想害我娘!我想把银子还给他们,可我不敢去见他们,我怕他们杀了我!”

韩曦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怀里,然后拍了拍阿六的肩膀,语气平静:“你先别急,我会想办法。你表哥下次找你,你就说我在准备‘龙凤呈祥’,但这道菜做法复杂,需要准备食材,比如燕窝、鱼翅,得花时间,让他多给点时间,至少一个月。同时,你把他的消息告诉我,比如他什么时候找你,在哪里见面,有没有说其他的事,我帮你救你娘,保证你娘没事。”

阿六抬起头,眼睛里带着希望,他抓住韩曦的手,手很凉,还在颤抖:“真的吗?韩小哥,你真的能帮我救我娘?”

“真的,”韩曦点头,“我说话算话。但你要记住,不能再帮他们传递消息,也不能跟他们说我们的计划,不然不仅救不了你娘,我们也会有危险。”

阿六连忙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却带着感激:“谢谢韩小哥!我一定听你的,再也不帮他们了!我会把他们的消息都告诉你,绝不会隐瞒!”

赵虎松了口气,手从短刀上放下来,语气也缓和了些:“阿六,你早说啊,我们还能帮你想办法,你不该瞒着我们,更不该帮那些人。以后有事跟我们说,别一个人扛着。”

王大也说:“是啊阿六,我们是兄弟,有困难一起扛!你娘的病,我们再凑凑钱,总能想办法的!”

李二也点了点头,眼神里的警惕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情。

韩曦笑了笑,拿起筷子,夹了块酱鸭递给阿六:“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娘的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别担心。卤鸭要慢,急了入味不深;做事也一样,得沉住气,找到他们的把柄,才能解决问题。那些人虽然狠,但只要我们知道他们的计划,就能找到对付他们的办法。”

阿六接过筷子,夹起酱鸭,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卤汁的香混着眼泪的咸,在嘴里散开,他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好吃——这是温暖的味道,是兄弟的味道,比他表哥给的银子,暖多了。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赵虎说了些码头的情况,比如最近外地来的乌篷船多了,都是往城西去的,还有些陌生人在打听南巡的消息。韩曦记在心里,跟他们约定,阿六有消息就立刻来告诉他,他会想办法联系李卫。

快到三更时,赵虎带着王大、李二、阿六走了。韩曦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后厨。柳青山还坐在桌旁,看着剩下的酱鸭,忧心忡忡:“韩小哥,你说这伙人,会不会就是之前跟踪你的残明势力?他们把你当成‘朱三太子’后人,想利用你,现在又抢漕粮,肯定是想在南巡时搞事,他们会不会对你不利?”

韩曦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那团纸条,展开看了看——字迹虽然潦草,但能看出写字的人有点文化,不是普通的劫匪。“应该是他们。他们抢漕粮是为了筹钱,让阿六打听消息是为了摸清我的情况,想让我在月光下复刻‘龙凤呈祥’,是想利用我开启时空通道,或者找到他们所谓的‘先祖踪迹’。不过,这也是个机会,我们可以通过阿六,摸清他们的底细,比如他们的窝点在哪里,有多少人,计划在南巡时做什么,然后告诉李大人,说不定能帮上忙,还能解决漕帮的粮被抢的事。”

夜风更凉了,从气窗吹进来,带着运河的水声,“哗啦——哗啦——”的,像是有人在外面走动。韩曦站在后厨门口,看着远处的船灯,一闪一闪的,像是鬼火。他手里攥着那团纸条,纸条己经被揉得皱巴巴的,边缘磨得毛糙。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更大的暗流,还在后面——残明势力不会善罢甘休,阿六的表哥肯定还会找他,官府的敷衍、漕帮的困境、黄公子的来访、李卫的查案,这些线都缠在一起,像锅里的卤汁,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

而他,必须像卤鸭一样,沉住气,慢慢熬,才能在这场风波里,找到出路。

就在这时,巷口的阴影里,一个穿黑色短褂的人正盯着望江楼。这人左脸有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嘴角,刀疤泛着淡红色,像是新愈合的。他腰间系着黑腰带,腰带上别着一把短刀,刀鞘是黑色的,看不出材质。他手里攥着一个深蓝色的布包,布包上绣着个红色的“朱”字,正是阿六说的那个布包。他看到阿六哭着从望江楼出来,被赵虎拍着肩膀安慰,就知道事情可能败露。

他眼神冰冷,像运河的水,盯着望江楼的后厨,手里的短刀被攥得更紧了,指节发白。过了片刻,他转身消失在夜色里,脚步很轻,没发出一点声音,只留下一道冰冷的杀意,笼罩在望江楼的上空,像一层薄霜,冷得人骨头疼。

后厨的羊角灯还亮着,灶台上的砂锅还温着,剩下的酱鸭散发着香气,只是这香气里,多了点不安的味道,混着夜风,飘向运河,飘向黑暗的深处。



    (http://www.220book.com/book/WPG7/)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
顶点小说 有求必应! 我在乾隆朝做御厨 http://www.220book.com/book/WPG7/ 全文阅读!顶点小说,有求必应!
(快捷键:←) 返回目录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