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捏着三枚边缘发锈的硬币，站在“好运来旅馆”的霓虹招牌下，抬头数了数楼上闪烁的灯。师父说过“山下住宿需寻阳气足处”，可这旅馆的灯忽明忽暗，像道观后院快烧尽的油灯，怎么看都透着股诡异。
“住店？”吧台后趴着个打盹的老头，被她的脚步声惊醒，揉着眼睛抬头，“只剩一间阁楼了，五十块，不讲价。”
苏晚把硬币往吧台上一放，叮当作响。老头数了数，皱起眉：“就三枚？这才三块钱！你打发要饭的呢？”
“师兄说这是‘硬通货’。”苏晚从帆布包里掏出最后两张平安符，往硬币旁边一摆，“加上这个，清玄道馆的平安符，能保你旅馆半年不闹老鼠。”
老头盯着符纸看了半天，突然乐了：“行吧，看你这打扮也不像骗子，阁楼给你了，钥匙自己拿。”他指了指墙角的钥匙串，“最上面那把，锈得快掉渣的就是。”
阁楼比苏晚想象的还小，一张吱呀作响的木板床占了大半空间，墙角堆着发霉的旧报纸，窗户关不严，风一吹就“哐哐”响。她摸出张镇宅符贴在门后，又在床脚压了张驱邪符，这才盘腿坐下，摸出白天用符纸换来的半袋饼干啃起来。
刚啃了两块，隔壁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呼噜声，“呼——嚯——”像头堵在墙后的老野猪，震得她贴在墙上的符纸都在颤。
苏晚皱眉。师父说过，深夜异响多是“魇魔作祟”，专挑阳气弱的人下手，这呼噜声又粗又闷，定是魇魔在吸人精气。她摸出张朱砂最足的驱邪符，捏着剑诀走到墙边，对着呼噜声传来的方向比画了三下。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她深吸一口气，把符纸“啪”地拍在墙上，末了还补了句大白话，“给我闭嘴！”
说来也怪，符纸刚贴上，隔壁的呼噜声戛然而止。
苏晚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往床边走，刚脱了只鞋，隔壁突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刺破夜空：“妈呀！墙上咋贴了张黄纸？还画着歪歪扭扭的鬼画符！”
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像是有人从床上滚了下来，然后是急促的脚步声，冲着楼梯口跑去，边跑边喊：“老板！有鬼啊！阁楼隔壁闹鬼了！”
苏晚翻了个白眼，把另一只鞋也脱了：“大惊小怪，明明是魇魔被赶走了。”她往床上一躺，木板床发出“吱呀”的抗议，“总算清净了。”
没等她闭眼，楼下传来老头的吼声：“嚷嚷啥？哪来的鬼？我这旅馆开了十年，就没见过……哎？你咋跑出来了？房费还没给呢！”
“我不住了！那墙上的符纸邪门得很，我刚一打呼噜就贴上来了！”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肯定是催命符！再住下去要出人命的！”
苏晚侧耳听着，突然觉得不对劲。这呼噜声的主人听起来中气十足，不像是被魇魔缠上的样子，难道她认错了？
正琢磨着，阁楼门被“砰砰”敲响，老头在外头喊：“楼上的！你是不是在墙上贴东西了？把我客人吓跑了，你赔我房费！”
苏晚趿拉着鞋去开门，指着墙上的符纸：“我贴的是驱邪符，他被魇魔缠上了都不知道，我救了他，他该谢我才对。”
老头探头一看，看见那张黄澄澄的符纸，突然捂住心口：“我的老天爷，你这姑娘看着挺正常，咋干这事？那是隔壁工地的老王，打呼跟打雷似的，住了半个月了，哪来的魇魔？”
“可他的呼噜声……”
“他胖！打呼噜响咋了？犯法啊？”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赶紧把这破纸撕了，不然我报警了！”
“报警？”苏晚摸出张护身符，“是抓小鬼的官差吗？正好，我想问问哪有阴邪之地，我要诛妖除魔。”
老头被她整得没脾气了，挥挥手：“走走走，我这小旅馆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三块钱和破符还给你，赶紧走！”
苏晚还想辩解，窗外突然闪过一道手电光，接着是个穿保安服的人在楼下喊：“张老头！刚才谁喊有鬼？是不是又有人赖账？”
“没有没有！误会！”老头赶紧摆手，回头压低声音对苏晚说，“快走吧，再不走真把警察招来了，他们可不认你的符！”
苏晚看着老头急得首跺脚，又想起白天便利店收银员说的“微信支付宝”，突然意识到——或许山下的“魇魔”，和师父说的不太一样。她把墙上的符纸揭下来，叠好塞进包里，拎起帆布包往楼下走。
路过吧台时，老头塞给她两个茶叶蛋：“路上吃吧，看你也不像坏人，就是……脑子有点轴。”
苏晚接过茶叶蛋，认真道：“我是清玄道馆的苏晚，不是坏人。若你旅馆真闹老鼠，可往墙角贴张符，管用。”
老头挥挥手让她赶紧走，等苏晚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才拿起她留下的平安符，对着灯光看了看，嘟囔道：“画得还挺规整，贴门后试试也无妨……”
苏晚嚼着茶叶蛋，走在凌晨的街道上。风里带着早点摊的香味，比道观的晨雾热闹多了。她摸了摸怀里的驱邪符，突然有点想笑——刚才那呼噜声，确实挺像老野猪，就算不是魇魔，被她的符吓跑也不亏。
前面路口有家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亮着暖黄的灯。苏晚摸了摸肚子，想起白天那盒冰镇牛奶的味道，眼睛一亮。她从包里掏出张最精致的镇宅符，拍了拍身上的灰，昂首挺胸走了进去——
这次换点啥吃呢？要不试试那印着“鸡腿”的盒子？应该能用符纸换吧？毕竟她的符，连打呼的“魇魔”都能镇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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