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捏着从快餐店换来的半张煎饼，站在一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楼前，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楼不对劲。
空气里飘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明明是盛夏午后，阳光晒得柏油路都在冒热气，可楼门口的阴影里却凉飕飕的，像藏着块万年寒冰。更奇怪的是，风一吹过楼道，就会发出“呜呜”的声响，混着点细碎的调子，像有人在低声哼唱——师父说过，阴气重的地方常伴有“鬼哭”，这定是阴邪作祟的征兆。
她从帆布包里摸出张“寻邪符”，符纸一接触到楼前的空气，立刻微微发烫，朱砂纹路亮得像要烧起来。“就是这儿了。”苏晚握紧桃木剑的剑柄，深吸一口气，摆出师父教的“踏罡步斗”姿势，一步三晃地挪进了楼道。
楼道里黑黢黢的，墙皮掉了大半，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墙角堆着些废弃的家具，蒙着厚厚的灰。楼梯扶手锈得掉渣，一碰就往下掉红粉末，像撒了把朱砂。
刚走到二楼转角，突然听见一阵孩童的哭声。
“呜呜……呜呜呜……”
哭声又细又尖，带着股说不出的诡异，在空荡的楼道里来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苏晚心里一凛——这哭声忽远忽近，不似活人动静，定是“小儿鬼”在作祟！这类邪祟最是狡猾，专挑心软的人下手，用哭声引人靠近，再趁机夺人性命。
她猛地拔出桃木剑“流影”，剑身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光。这剑是师父用百年桃木心做的，削过七七西十九只恶鬼，煞气重得很。
“妖孽，休得装神弄鬼！”苏晚大喝一声，声音在楼道里撞出回音，“本道在此，还不速速现身！”
哭声停了。
苏晚屏息凝神，握紧桃木剑，一步一步往哭声传来的方向挪。楼梯间的窗户破了个洞，风灌进来，吹得她的道袍下摆猎猎作响，倒添了几分气势。
转过三楼楼梯口，她终于看见“声源”了——
一个穿蓝白校服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哭，背对着她，肩膀一抽一抽的。他手里捏着个化得稀烂的冰淇淋，巧克力酱混着奶油淌了一地，黏糊糊的，像摊凝固的血。
苏晚心里的警铃响得更欢了。这孩子穿得整整齐齐，却独自一人在这阴森的老楼里哭，手里还拿着化了的冰淇淋——哪有活人会在这种地方吃冰淇淋？定是恶鬼变的！
她举着桃木剑，缓缓绕到男孩面前，正想念咒收妖，男孩却突然抬起头。
这孩子约莫七八岁，脸上挂着两道鼻涕，眼睛哭得通红，看见苏晚举着剑，不仅没怕，反而盯着剑刃发愣，哭声也停了。
“你是…… cosplay 的姐姐？”男孩吸了吸鼻子，指着她的桃木剑，“这剑做得好真呀，是玩具吗？能借我玩玩吗？”
苏晚举着剑的手僵住了。
cosplay？玩具？这小鬼在说什么胡话？她的“流影”可是斩过恶鬼的法器，剑身上还沾着去年收“吊死鬼”时的阴气，这小鬼竟敢当成玩具？
“我不是 cosplay。”苏晚皱着眉，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威严，“我是清玄道馆的弟子，专门来收你的！”
男孩眨巴眨巴眼，突然又“哇”地哭了起来：“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来这楼里躲躲……我妈不给我买奥特曼，还说再闹就把我扔这儿喂‘老妖精’……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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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晚举着剑，看着他哭得打嗝，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这孩子的哭声虽然吵，却带着股鲜活的人气，眼泪是热的，鼻涕是黏的，连身上的汗味都带着股阳光晒过的味道——这哪像是阴邪，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小孩！
她正发愣，男孩突然指着她脚边：“姐姐，你的剑掉了。”
苏晚低头一看，桃木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剑鞘磕在楼梯台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赶紧弯腰去捡，手指刚碰到剑柄，就听见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碎花裙的女人一边往上跑一边喊：“小宝！你跑哪儿去了？吓死妈妈了！”
女人跑到三楼，看见蹲在地上的男孩，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又看见旁边举着剑的苏晚，吓得尖叫一声：“你是谁？拿着把破剑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想拐孩子？”
“我不是……”苏晚刚想解释，女人己经掏出手机，对着她“咔嚓”拍了张照，“我告诉你，我己经报警了！这楼是危楼，你穿着奇装异服在这儿晃悠，一看就不是好人！”
“妈妈，她不是坏人。”男孩搂着女人的脖子，指着地上的桃木剑，“她的剑是玩具，我想借来玩，她还没答应呢。”
“什么玩具？这分明是管制刀具！”女人瞪着苏晚，“赶紧把剑扔了，不然警察来了有你好果子吃！”
苏晚被她吼得莫名其妙，捡起桃木剑往帆布包里塞，嘴里还嘟囔：“这是法器，不是刀具……你儿子在这阴气重的地方待久了不好，容易招邪……”
“阴气？招邪？”女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看你是恐怖片看多了吧？这楼就是没拆迁，哪来的邪祟？我儿子就是因为没买着奥特曼，躲这儿闹脾气呢！”
正说着，男孩突然指着楼道尽头：“妈妈，刚才有个老爷爷在那儿唱歌。”
女人脸色一变，拉着男孩就往下走：“别瞎说！哪有什么老爷爷，赶紧回家！”走之前还不忘回头瞪苏晚，“你也赶紧走，这楼马上要拆了，塌了把你砸里面！”
母子俩的脚步声很快消失在楼下。苏晚站在空荡荡的楼梯间，摸着怀里发烫的寻邪符，突然有点迷茫。
这符纸明明感应到了阴气，那“呜呜”的声音也确实像鬼哭……难道是她弄错了？
她往男孩指的楼道尽头走去，那里堆着个破旧的收音机，电池早就没电了，却还在“滋滋”地响，偶尔能听出点断断续续的调子——像是首跑调的儿歌。
“原来是这个。”苏晚恍然大悟。这收音机大概是以前住在这里的人留下的，虽然没电了，却还残留着点磁场，风一吹就发出声音，被她当成了“鬼哭”。
她捡起收音机，往帆布包里一塞——说不定能当个法器用。又摸出张“净化符”，贴在楼梯扶手上：“就算没邪祟，贴张符净化净化也好。”
走出老楼时，阳光正好，晒得人暖洋洋的。苏晚摸了摸肚子，想起刚才男孩手里的冰淇淋，突然有点馋。她从包里掏出张“招财符”，对着路口的小卖部晃了晃——
不知道这符能不能换个冰淇淋？要巧克力味的，刚才那男孩的好像就挺好吃。
她昂首挺胸朝小卖部走去，道袍下摆扫过路边的野草，惊起几只蚂蚱。阳光照在她的桃木剑鞘上，反射出一点微光，像个没睡醒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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