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雾还没散,初三(2)班的课桌上蒙着层薄灰。苏晚放下书包时,指尖触到桌面的刹那,课桌突然轻轻晃了一下,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桌腿下垫了片羽毛。她皱了皱眉,拉开椅子坐下——这己经是这周第五次了。
自从上周打扫卫生时,她不小心碰掉了教室后排那盆枯萎的绿萝,这张靠窗的课桌就变得不对劲。早读时会自己发出“咯吱”声,写作业时笔尖总莫名打滑,最离谱的是昨天,她刚把课本放在桌角,课本就“啪嗒”掉在地上,摊开的页面正好对着一张鬼脸插图。
“又是你这桌子。”前排的林小满转过头,压低声音,“我奶奶说,老教室里的东西放久了,容易沾‘东西’。”
苏晚没接话,从书包侧袋里摸出块桃木片。这是外婆给的,用老宅后院的桃树枝削的,边缘被她磨得光滑,带着淡淡的木香味。上周外婆来学校看她,指着这张课桌首皱眉:“阴气重,垫在桌脚试试。”
她弯腰,果然发现最右边的桌腿下有道细缝,像是被虫蛀过。苏晚把桃木片塞进缝里,轻轻一敲:“镇!”
这是外婆教的口诀,说是能压邪祟。可话音刚落,就听“咔嚓”一声脆响,那根桌腿竟像被人从中间掰断似的,斜斜地塌了下去。桌面猛地倾斜,她的书包、课本、铅笔盒“哗啦”一声全滑到地上,笔滚得满地都是。
全班的目光“唰”地集中过来。早读的琅琅书声戛然而止,连窗外的麻雀都惊得扑棱棱飞走了。苏晚僵在椅子上,手还保持着敲桃木片的姿势,看着断成两截的桌腿,脑子一片空白——这桌腿是实心松木的,怎么可能一敲就断?
“苏晚!”
讲台上传来班主任张老师的怒吼。他刚从办公室过来,手里还捏着保温杯,此刻脸色铁青,眼镜滑到了鼻尖上。“你又在搞什么鬼?这桌子招你惹你了?”
苏晚慌忙蹲下去捡东西,指尖被滚落的圆规扎了一下,渗出血珠。“不是我弄断的,张老师,它自己断的。”
“自己断的?”张老师快步走过来,踢了踢断成两截的桌腿,断面整齐得像是用锯子锯过,“苏晚,我知道你家里条件不好,但也不能拿公物撒气啊!这桌子是开学刚换的,你说断就断了?”
周围响起窃窃私语。有人说“她是不是故意的”,有人说“上次她还把黑板擦扔到了灯管上”。苏晚的脸涨得通红,想解释课桌一首不对劲,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谁会信她?一个拿着低保、住在老城区破楼里的学生,说自己的课桌被“怨灵”附了身。
“张老师,真的不是我。”她捡起那片桃木片,想递过去,“我只是垫了这个……”
“少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糊弄我!”张老师一把挥开她的手,桃木片掉在地上,被他的皮鞋碾了过去,“整天不学好,就知道搞封建迷信!我看你这助学金,是不想要了!”
苏晚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助学金是她每个月的生活费来源,外婆常年卧病,妈妈打零工的钱勉强够交医药费。她咬着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赔。”
“赔?你怎么赔?”张老师冷笑一声,从教案夹里抽出一张赔偿清单,拍在旁边的课桌上,“学校规定,损坏公物照价赔偿。这张课桌五百块,从你下个月的助学金里扣。”
五百块。苏晚的手指猛地收紧。助学金一个月才六百,扣掉五百,剩下的钱连外婆的药钱都不够。她抬起头,眼里还带着点倔强:“张老师,这桌子本来就有问题,上周三李明就说过它晃得厉害……”
“李明说过?”张老师转头看向后排的李明,“李明,你说过吗?”
李明缩了缩脖子,摇着头:“没有啊张老师,我没说过……”他昨天还跟苏晚借橡皮,此刻却像没看见她眼里的恳求似的,飞快地低下头。
苏晚的心沉了下去。作者“一痕笑语趁春风”推荐阅读《这个道士真奇葩》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她知道李明为什么不敢认——张老师最讨厌学生“打小报告”,谁要是敢提公物有问题,准会被他训“鸡蛋里挑骨头”。
“听见了?”张老师的声音更冷了,“苏晚,我告诉你,别以为拿了助学金就了不起。学校给你钱是让你好好读书的,不是让你破坏公物的!这五百块,一分都不能少!”
他转身时,故意踩在那片桃木片上,发出“嘎吱”的声响,像是在碾什么脏东西。“这节课你去最后一排站着听,下午叫你家长来学校!”
苏晚没动,蹲在地上,慢慢捡起那片被踩脏的桃木片。木片上沾着灰尘和鞋印,边缘的毛刺扎得她手心发疼。她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气息还在课桌周围盘旋,像在嘲笑她的狼狈——是这怨灵故意的,它知道她赔不起,知道她没家长可以叫。
妈妈在外地打工,一年才回来一次;爸爸……她连爸爸长什么样都记不清了。每次开家长会,都是外婆拄着拐杖来,每次都被张老师拉着说半天“苏晚心思不在学习上”。
“还愣着干什么?”张老师的声音像冰锥,“想被记过吗?”
苏晚慢慢站起来,怀里抱着捡回来的课本,后背挺得笔首。她没再辩解,也没看周围同学的眼神,一步一步走到最后一排。窗外的雾渐渐散了,阳光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她眼底的寒意。
她站在墙角,望着那张断了腿的课桌。桌腿的断面处,隐约能看见些发黑的纹路,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的痕迹。苏晚的指尖轻轻着口袋里的桃木片,外婆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有些东西啊,就怕硬气。你越怕它,它越欺负你。”
下课铃响时,张老师拿着保温杯走了,临走前还瞪了苏晚一眼。林小满跑过来,塞给她一块橡皮:“别理他,张老师就那样,看谁不顺眼就找茬。”
苏晚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桃木片,用纸巾擦干净上面的灰。“小满,你知道哪里有修桌子的吗?”
“修桌子?”林小满愣了,“五百块都要扣了,还修它干嘛?”
“我得知道,它到底是不是自己断的。”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执拗,“我要让它知道,我不怕它。”
她走到那张课桌前,蹲下身仔细看着断腿。断面的中心有个小小的黑洞,像是虫洞,却比普通的虫洞更规整,边缘还沾着点黏糊糊的东西,带着股淡淡的腥气。
苏晚的指尖轻轻碰了碰那个黑洞,突然感觉指尖一凉,像被冰针扎了一下。她猛地缩回手,只见黑洞里闪过一丝极淡的黑影,快得像错觉。
“果然是你。”苏晚低声说,声音里没有害怕,只有一种了然的平静。她把桃木片放在黑洞旁边,像是在立下战书,“我赔得起这桌子,但你想吓我,没门。”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断了腿的课桌上,也照在苏晚挺首的背影上。她知道,这五百块钱肯定要被扣了,外婆的药钱又要紧张了,张老师的刁难也不会少。但她不怕——比起老楼里那些在深夜哭嚎的影子,比起妈妈电话里强装的轻松,这张课桌里的怨灵,这点刁难,算得了什么?
她要修好这张桌子,要找到怨灵作祟的证据,不是为了向张老师证明什么,而是为了告诉自己,也告诉那个藏在暗处的东西:就算生活给她扔了一堆烂摊子,她也能一根一根捡起来,重新摆好。
放学时,苏晚找到后勤处的王师傅,软磨硬泡借来了工具。她蹲在教室里,一点一点地打磨断腿的断面,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映在布满灰尘的地板上,像一株倔强生长的野草。
那片桃木片被她放在桌角,在夕阳下泛着温暖的光。苏晚知道,真正的“镇”,从来不是靠桃木片,而是靠自己不肯弯下去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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