塑胶跑道被正午的太阳晒得发烫，空气里飘着青草和橡胶混合的味道。体育老师吹着哨子，手里的秒表“咔哒”一声归零：“初三（2）班，女生八百米，各就各位！”
苏晚站在起跑线后，鞋底蹭着跑道，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寒意缠上脚踝——跟了她一上午的“东西”，果然又跟来了。自从课桌断腿后，这怨灵像是跟她杠上了，早读时扯她的头发，数学课上碰掉她的笔，现在居然跟着跑到了操场。
“发什么呆？”旁边的顾衍用胳膊肘撞了她一下，白色运动T恤被汗水浸得发透，额前的碎发贴在脑门上，“再磨蹭体育老师要瞪你了。”
苏晚没理他，悄悄从运动裤口袋里摸出桃木片，指尖捏着转了两圈。外婆说过，桃木驱邪，心里默念口诀，阳气足的人能镇住邪祟。可她转头看了眼顾衍——这家伙正对着体育老师做鬼脸，阳光洒在他脸上，连汗珠都闪着光，活脱脱一个“阳气过剩”的典型。
“预备——跑！”
哨声尖锐地划破空气，女生们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苏晚刚迈出两步，脚踝突然被一股力量猛地一扯，她踉跄着往前扑，差点摔在跑道上。
“嗤，苏晚你没吃饭啊？”顾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点戏谑，“要不要我拉你一把？”
苏晚稳住身形，咬着牙往前冲。她能感觉到那股寒意就在身后，像条阴冷的蛇，时不时缠上她的腿。跑到一百米弯道时，脚下突然一滑，这次她没稳住，结结实实地摔在跑道上，膝盖擦过塑胶地面，火辣辣地疼。
“苏晚！”顾衍的声音变了调，脚步声在身后急促地响起。
苏晚没回头，撑着地面想爬起来，可手腕突然被什么东西攥住，怎么也使不上劲。她抬头，看见跑道上空空荡荡，只有风吹过操场边的白杨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别太过分。”苏晚压低声音，眼神像淬了冰，首首射向空无一人的地方，“我外婆给的桃木片浸过黑狗血，你再捣乱，我真让你魂飞魄散！”
话音刚落，手腕上的束缚突然消失了。
“你跟谁说话呢？”顾衍蹲在她面前，眉头皱得紧紧的，“摔傻了？膝盖都流血了，还不快起来。”
他伸手想拉她，苏晚却猛地往后缩了缩，自己撑着地面站起来。膝盖上的伤口沾了沙砾，一动就钻心地疼，校服裤的裤腿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里面渗血的皮肤。
“不用你管。”苏晚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想继续跑。
顾衍却抓住她的胳膊，力气大得她挣不开：“跑什么跑？都摔成这样了，跟我去医务室。”
“放开！”苏晚瞪他，“体育老师说中途放弃算零分！”
“零分就零分，”顾衍的语气硬邦邦的，眼神却瞟向她的膝盖，“你命重要还是分数重要？上次你为了抢回被风吹走的试卷，追着跑了三条街，结果把自己摔进了花坛，忘了？”
苏晚语塞。那是上个月的事，她的数学试卷被风刮跑，顾衍骑着自行车在后面追，最后两人一前一后冲进花坛，满身都是泥，被路过的教导主任骂了十分钟。
“那不一样。”她小声嘟囔，“这次是……”
“是什么？被鬼绊了？”顾衍突然嗤笑一声，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我早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整天神神叨叨的，课桌断了说是自己断的，现在摔跤又对着空气说话——苏晚，你该不会是看恐怖小说看多了吧？”
苏晚的脸瞬间涨红，又气又急：“你才看小说看多了！你全家都看小说看多了！”
“我全家就我一个人在这儿。”顾衍挑眉，突然弯腰，不由分说地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顾衍你疯了！”苏晚吓得尖叫，手脚并用地挣扎，“放我下来！快放我下来！”
“别动，”顾衍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再动咱俩一起摔花坛里去。”
他的胳膊很稳，隔着薄薄的运动衣，能感觉到他身上的热度。苏晚的脸贴在他的胸口， 顶点小说(220book.com)最新更新这个道士真奇葩 能听见“咚咚”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震得她耳朵发烫。操场边传来女生们的起哄声，有人吹口哨，有人喊“顾衍加油”。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苏晚把脸埋得更低，声音都带了点气音。
“能走刚才怎么爬不起来？”顾衍大步走向操场边的医务室，语气里带着点得意，“再说了，英雄救美，天经地义。”
“谁要你救……”苏晚嘟囔着，却悄悄收住了挣扎的手脚。膝盖确实疼得厉害，而且她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寒意远远地停在跑道边，不敢靠近——大概是被顾衍身上的阳气吓退了。
医务室的门虚掩着，顾衍一脚踹开，把苏晚放在诊疗床上。校医不在，只有个药箱放在桌子上。他拿起碘伏和棉签，蹲在床边，抬头看她：“疼就说一声，别硬撑。”
苏晚别过脸，看着窗外的白杨树：“不用你管。”
顾衍没说话，蘸了碘伏的棉签轻轻碰了碰她的伤口。苏晚疼得“嘶”了一声，下意识地想缩腿，却被他按住了膝盖。
“别动。”他的声音很轻，指尖带着点颤，“上次你摔进花坛，也是我给你涂的药，忘了？”
苏晚当然没忘。那天他笨手笨脚地涂了半天，最后把碘伏蹭得满手都是，还差点把纱布缠成了粽子。
“那次是你害我摔的。”她小声说。
“是风害的，跟我没关系。”顾衍反驳，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了，“不过……这次你摔跤，好像真有点奇怪。”
苏晚猛地转头看他：“你也感觉到了？”
顾衍皱着眉，用棉签把伤口周围的沙砾擦掉：“刚才跑过你身边时，好像看到你脚踝那里……有团黑影？可能是我眼花了。”他顿了顿，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点认真，“苏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她从没跟任何人说过怨灵的事，外婆说过，这种事不能让外人知道，会惹麻烦。可看着顾衍的眼睛，她突然有点想说实话——这家伙虽然嘴欠，关键时刻却总在身边。
“没什么。”她还是摇了摇头，“可能是我没睡好，有点迷糊。”
顾衍盯着她看了半天，没再追问，只是拿起纱布，笨手笨脚地往她膝盖上缠。这次比上次强点，至少没缠成粽子，就是松松垮垮的，一看就不顶用。
“你这是给木乃伊包扎呢？”苏晚忍不住吐槽。
“总比你自己弄强。”顾衍瞪她一眼，把剩下的纱布塞给她，“自己弄吧，我出去看看体育老师走了没——要是他记你零分，我就说你是被我撞倒的。”
苏晚愣住：“你为什么要帮我？”
顾衍走到门口，手搭在门把上，回头时阳光刚好落在他脸上，笑得有点痞气：“因为……我乐意。”
门被轻轻带上，医务室里只剩下苏晚一个人。她低头看着膝盖上松垮的纱布，又摸了摸口袋里的桃木片，突然忍不住笑了。这家伙，明明是担心她，偏要装得满不在乎。
窗外传来体育课的哨声，大概是男生开始跑一千米了。苏晚拿起纱布，重新给自己包扎，手指还残留着他碰过的热度。她能感觉到，那股阴冷的寒意彻底消失了，大概是被顾衍刚才那通“阳气冲击”吓跑了。
也许，外婆说得不对。有时候，阳气足的人，比桃木片管用多了。
她收拾好药箱，一瘸一拐地走出医务室。操场边，顾衍正被体育老师训，大概是为了她中途退出的事。他看到苏晚，对着她挤了挤眼睛，然后转过头，继续对着体育老师点头哈腰。
苏晚站在树荫下，看着他的背影，突然觉得，这怨灵闹出来的麻烦，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了。至少，让她知道，原来真的有人会在她摔跤时，第一时间冲过来，会笨手笨脚地给她涂药，会傻乎乎地替她背黑锅。
风吹过白杨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像在笑她。苏晚摸了摸口袋里的桃木片，又看了看操场上被体育老师训得一脸无奈的顾衍，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斗法就斗法吧，反正……她好像不是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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