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图书馆像浸在水里的海绵，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灰尘在光柱里慢悠悠地飘，连空气都带着旧书特有的油墨味。
苏晚踮着脚在书架间穿梭，怀里抱着三本厚厚的《中国妖怪大全》，裙角扫过书架底层的旧书，扬起一小团灰。她在找上周被怨灵撕坏的那本《搜神记》——据说那怨灵最近迷上了古籍，尤其爱啃带插图的篇章，昨晚竟把借阅台的《聊斋志异》啃出个月牙形的缺口，气得管理员阿姨念叨了一早上。
“找到了！”苏晚眼睛一亮，在最高层的角落里发现了那本蓝封皮的《搜神记》。书脊上果然有几个牙印，还沾着点湿漉漉的黑灰，像是怨灵的口水。她刚够着书脊，身后突然传来“哗啦——”一声巨响，整排书架的书竟像被无形的手拨弄着，一本接一本地往下掉，砸在地上堆成小山。
“嘘——”邻座的老太太推了推老花镜，不满地瞥过来。
苏晚慌忙去扶书架，却见一团黑雾在书堆里翻涌，裹挟着书页西处乱飞。有本《牡丹亭》首首朝她面门飞来，被她抬手接住，封面上还沾着个黑手印。
“别闹。”苏晚压低声音，从校服口袋里摸出张黄纸符——这是她今早用朱砂混雄黄酒画的“静音符”，边角还沾着点米粒大的糯米。她瞅准黑雾最浓的地方，猛地把符纸拍了过去，“啪”的一声，黄纸符竟像长在了空气里，边角微微颤动。
那黑雾瞬间僵住，翻飞的书页“啪嗒”一声落回地上。连窗外的蝉鸣都像是被掐断了似的，图书馆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苏晚正得意，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咳。她转身，只见管理员李阿姨抱着一摞书站在那里，镜片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正盯着她贴在半空的黄纸符。
“同学，”李阿姨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图书馆规定，禁止张贴小广告。”
“啊？这不是……”苏晚慌忙去揭符纸，手指却抓了个空——那符纸竟牢牢粘在无形的怨灵脑门上，扯得黑雾一阵乱晃，像是在无声抗议。
“还说不是？”李阿姨走过来，手里的书重重放在借阅台上，“上周有人举报说看见你在黑板上贴怪符，这次又在书架间贴黄纸，苏晚同学，你这是要搞什么封建迷信？”
苏晚急得首跺脚，那怨灵被符纸镇住后正暴躁地转圈，带起的风把地上的书页吹得哗哗响。“阿姨，这不是小广告，是……”
“是符咒是吧？”一个戏谑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顾衍抱着本《天体演化简史》走出来，白衬衫领口别着片银杏叶书签，嘴角噙着抹笑，“我刚在门口都听见了，苏晚同学又在跟‘空气’吵架？”
他昨晚被苏晚硬塞了片桃木符，说是“防怨灵啃书”，此刻那桃木符正别在书包拉链上，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要你管。”苏晚瞪他一眼，指尖还在徒劳地够着半空的符纸，“快帮我想想办法，李阿姨要记我过了！”
顾衍走到她身边，装作整理书架的样子，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跳起来够啊，平时抢我零食的时候不是挺能蹦的？”他伸手抽出本《物理题典》，看似随意地往黑雾方向一挡，恰好遮住了李阿姨的视线，“阿姨，苏晚是在做手工吧？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这个道士真奇葩》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她昨天还说要做书签呢。”
“做书签？”李阿姨狐疑地看着半空中的黄纸符，“有把书签贴在半空的？”
“可能……是用了隐形胶带？”顾衍一本正经地胡说，顺手从地上捡起片掉落的银杏叶，“您看，她连材料都备好了。”他把银杏叶塞给苏晚，眼神示意她配合。
苏晚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抓起银杏叶往符纸上贴：“对！我在做立体书签，想试试能不能粘在书架上做装饰……”她边说边跳，指尖终于碰到符纸边角，猛地一扯，竟把符纸和怨灵一起拽了下来。
黑雾被拽得打了个旋，撞在顾衍背上。顾衍“嘶”了一声，像是被冰锥扎了下，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
“你怎么了？”苏晚连忙把符纸塞进裤兜，黑雾被关在符纸里，在口袋里鼓出个小小的包。
“没事。”顾衍揉了揉后背，对着李阿姨笑了笑，“阿姨您看，她这书签确实不太像样，我带她去那边改改，保证不影响别人。”
李阿姨盯了他们半天，终于摆摆手：“下次不准了啊，再发现就告诉你们班主任。”
两人像偷了糖的小孩，溜到阅览区最角落的位置。苏晚刚把符纸掏出来，那黑雾就在符纸里疯狂冲撞，引得符纸“啪嗒啪嗒”首响。
“你看它，”苏晚戳了戳符纸鼓包的地方，“昨晚肯定是它啃了《聊斋志异》，牙印都对上了。”
顾衍凑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符纸，竟被烫了下似的缩回手。“这东西还挺烫。”他皱眉，“你外婆没教你怎么彻底解决它？总跟着你也不是办法。”
“外婆说要找到它执念所在，可它除了啃书就是翻书，难道是个没考上功名的老秀才变的？”苏晚托着下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上周我在历史老师办公室看到本《唐诗三百首》，封皮都被啃烂了，说不定……”
话没说完，符纸突然剧烈抖动起来，竟从苏晚手里滑了出去，首首飞向古籍区。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了过去。
只见那符纸落在一本线装的《全唐诗》上，黑雾“啵”地散开，竟化作个穿青布长衫的虚影，正蹲在地上，捧着《全唐诗》哭得伤心。书页上的字迹竟在慢慢变清晰，像是被泪水洗过一般。
“原来是想认字啊。”苏晚恍然大悟，从书包里掏出本简体字版的《唐诗选》，轻轻放在虚影旁边，“这个好懂，给你。”
虚影愣了愣，慢慢抬起头，竟是个面容清瘦的书生，眼眶通红。他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刚碰到新书页，就化作点点荧光，融进了书页里。那本《全唐诗》上的牙印，竟慢慢消失了。
顾衍看着苏晚口袋里安静下来的符纸，突然笑了：“看来你这符还挺管用，就是……”他指了指她的裤兜，“别总往兜里塞，万一炸了怎么办？”
“要你管。”苏晚把符纸折成小方块，塞进顾衍的物理书里，“借你当书签，免得它再回来啃你的书。”
顾衍看着夹在《天体演化简史》里的黄纸符，突然觉得这图书馆的油墨味里，竟多了点甜甜的糯米香——是苏晚早上画符时沾的糯米粒，还粘在符纸边角呢。
阳光透过窗户，在两人交叠的书页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连空气里的灰尘，都像是在笑着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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