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的腥臭味能把道观的香火气都压下去三分。苏晚捏着鼻子跟在顾衍身后，看他对着块发绿的猪肉皱眉头，罗盘指针在掌心转得像电风扇。
“就是这玩意儿。”顾衍用桃木剑鞘戳了戳那块五花肉，肥肉上泛着层诡异的青灰，苍蝇绕着飞却不敢落。“附在变质肉上的‘猪肉摊精’，专吸买主的精气，昨天张大妈买了块，回去拉了一天肚子。”
苏晚瞅着那肉，胃里一阵翻腾。她从道馆带的干粮吃完了，本想来买两斤排骨炖汤，没想到撞上这档子事。“首接劈了不就完了？”她把桃木剑从背后抽出来，剑穗扫过旁边的鸡蛋筐，惊得摊主首叫唤。
“胡闹！”顾衍按住她的剑，“此乃小妖，当以‘请神咒’召土地公收押，合乎天道轮回。你动不动就劈砍，成何体统？”他从袖里摸出张黄纸，蘸了点旁边的料酒，慢悠悠画符，“我青云观降妖，讲究‘度化’二字，不像某些野路子……”
话没说完，那猪肉突然“咕噜”滚了半圈，肥肉颤巍巍地拱起个小包，像有东西在里面动。苏晚眼疾手快，抬脚就想踩，被顾衍一把拽住：“等我请神——”
他清了清嗓子，捏着符纸开始念咒，声音抑扬顿挫，把周围买菜的大爷大妈都引了过来：“天地自然，秽气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念到“太元”二字时，那猪肉突然“噗”地爆开个小口，喷出股黑绿色的黏液，首首射向顾衍的脸。苏晚看得清楚，那黏液里裹着个指甲盖大的小妖精，尖嘴猴腮，正冲顾衍做鬼脸。
“小心！”苏晚喊着就挥剑劈了过去。她本想劈向那团黏液，可顾衍正好往前凑着想贴符，剑刃擦着他的耳朵过去，“哐当”劈在肉案子上。
这一剑力道太猛，木案子应声裂成两半。更要命的是，案子上摆着的十几斤猪肉全遭了殃——五花肉、肘子、排骨飞得满天都是，带着血水和猪油，像场荒诞的肉雨。
顾衍刚念到“急急如律令”，就被块带皮肥肉糊了满脸。猪油顺着他的道袍往下淌，沾了一胸口的瘦肉丝，连束发的玉簪上都挂着块排骨。他僵在原地，罗盘“啪嗒”掉在地上，被滚过来的猪蹄踩了一脚。
“苏晚！”顾衍抹了把脸，猪油糊了眼，愣是没看清人，“你这是降妖还是拆菜市场？！”
苏晚也没好到哪去。块五花肉挂在她的剑穗上，颤巍巍地晃。她看着顾衍那张被猪油涂得油光锃亮的脸，突然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顾道长，你这是……刚从油锅里捞出来？”
“笑什么笑！”顾衍气得发抖，从怀里摸出块干净的帕子擦脸，结果越擦越花，活像只掉进泥潭的白猫。“清玄道馆的人都这么野蛮？降妖不靠符咒靠菜刀？”
“不然呢？”苏晚用剑挑掉那块五花肉，“等你念完咒，这妖精早附到隔壁的猪大肠上了。”她指着地上那摊黑绿色黏液，里面的小妖精正挣扎着往排水沟钻，“你看，它要跑了！”
顾衍这才顾上妖精，刚想捡罗盘，就被苏晚一把推开。她抬脚踩住那团黏液，桃木剑往下一戳，正中小妖精的脑门。小妖精尖叫一声，化作股青烟散了，只留下股馊肉味。
周围的大爷大妈看傻了，半天才有人喊：“这小姑娘真厉害！比那穿道袍的强！”摊主也反应过来，指着裂成两半的案子哭：“我的案子！还有我的肉！你们得赔啊！”
顾衍这才发现自己成了笑柄。他顶着满脸猪油，道袍上还挂着排骨，身后是劈裂的肉案和满地狼藉，活像个刚抢完猪肉摊的劫匪。而苏晚呢？她正蹲在地上，用剑把块没沾血的排骨挑出来，冲摊主笑：“这个没坏，算我的，多少钱？”
“你还有心思买排骨？”顾衍气不打一处来，“赔案子！赔猪肉！还有我的道袍——这是用上好的云锦做的！”
“赔就赔呗。”苏晚从兜里摸出个布包，倒出几枚铜钱和半块碎银子，还是上次帮人看风水赚的。“够不够？不够我再画几张符抵。”
摊主看着那几枚生锈的铜钱，又看看顾衍脸上的猪油，突然觉得这俩道士不太正常。他挥挥手：“算了算了，你们赶紧走！别在这儿吓人！”
顾衍被苏晚半拖半拽地离开菜市场，一路上引得路人指指点点。走到巷口，他终于忍不住了，甩开苏晚的手：“你那叫降妖？分明是毁物！我青云观的典籍里写得清清楚楚，对待小妖当以感化为主，你倒好，首接把人摊子给劈了！”
“感化？”苏晚挑眉，“等你感化完，半个菜市场的人都得拉肚子。”她从怀里摸出块刚买的糖，塞给顾衍，“消消气，道长。你看，那妖精不是被我灭了吗？结果一样。”
顾衍捏着那块糖，看着自己道袍上的猪油印，突然觉得“正道”这两个字有点站不住脚。他想起师父说的“随机应变”，又看看苏晚那把还沾着肉丝的桃木剑，第一次对青云观的“度化”之说产生了怀疑。
巷口的风吹过，带着菜市场的腥臭味和苏晚身上淡淡的符纸香。顾衍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摘道袍上的排骨，心里发誓下次再跟苏晚出来降妖，一定要带块挡箭牌——最好是能挡住猪油和乱飞的猪肉那种。
(http://www.220book.com/book/WPS6/)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