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春寒总算过去了，日头一天比一天暖和，晒得人脊背发痒。可江宁心里头那点因为政策风声带来的寒气，却没完全散干净。马主任那句“树大招风”，像根小刺，扎在她心里。
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只顾埋头踩缝纫机。开始有意识地留意起公社喇叭里的广播，留意马主任偶尔带来的只言片语，甚至让陆建国多去支书、会计那儿走动走动，不为别的，就为听听风声。
这天，陆建国从公社回来，带回来一个信儿。不是关于政策的，是关于人的。
“李老棍家的二小子，李强，”陆建国一边卸下自行车后座上捆着的一小捆新到的“的卡”布，一边说，“从南边回来了。”
江宁正给一件衬衫锁扣眼，闻言抬起头：“李强？就是前几年偷跑出去，说要闯深圳那个？”
“嗯。没闯出啥名堂，回来了。”陆建国把布料搬进屋，“在公社建筑队找了个临时工的活儿。”
这事本来跟江宁没啥关系。可没过两天，李强他娘，一个平时不怎么跟人来往的瘦小老太太，揣着个小布包，扭扭捏捏地来到了“宁建服装店”。
“宁……宁老板，”老太太说话带着怯，“俺家强子……从南边回来，带回来一块布，说是啥‘港货’，花里胡哨的，俺们也穿不出去……你看，能不能给俺改件像样点的褂子？”
说着，她打开那个小布包。里面是一块红绿大花、带着亮闪闪细丝的化纤布料，颜色扎眼，质地也跟本地布不一样。
江宁摸了摸那布料，手感滑腻，确实不是本地货。她心里动了动。南边来的东西，在这小地方，总是带着点神秘和稀罕。
“行，婶子，我给您看看。”江宁接过布，比划着老太太的身量，“这布……是做件罩衫，还是……”
“随便，随便弄件能穿的就行，不糟蹋了这布就成。”老太太连忙说。
江宁量了尺寸，收了点意思意思的工钱。老太太千恩万谢地走了。
等人走了，江宁拿着那块花布，在手里掂了掂。她没急着动手改，而是先拿出自己的“金剪刀”，小心地在布边不起眼的地方，剪下了一小条，大概两指宽，手掌长。然后把剩下的布仔细收好。
晚上，陆建国看到她把那一小条花布当宝贝似的夹在一个旧本子里，有些不解。
“留个样子。”江宁解释道，“南边时兴的料子，看看能不能琢磨出点啥。”
她没具体说琢磨什么，但心里有个模糊的想法开始冒头。重生八零辣妻：开局手撕恶婆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重生八零辣妻：开局手撕恶婆最新章节随便看！光靠给供销社做样子保守的成衣，接些单位订单，虽然稳当，但总觉得路子窄，也容易被人拿捏。如果能有点别人没有的、新鲜的东西，是不是就能多几分底气？
这念头一起，就像春天的草芽，压不住。
过了几天，李强他娘来取改好的罩衫。老太太穿上那件用“港货”花布改的、收了腰身、换了素色包边的罩衫，在店里唯一一块破镜子前照了又照，脸上笑开了花。
“哎呀！这……这好看！比俺想的好看多了！宁老板，你这手真巧！”老太太摸着衣服，爱不释手。
这事不知怎么又被快嘴刘婶知道了。她跑来店里，盯着李强他娘身上的新罩衫看了半天，啧啧称奇：“哟！这布可真鲜亮！南边来的就是不一样！宁丫头，你这改得也妙，花哨是花哨，可穿着不妖气！”
很快，村里又有几个年轻些的小媳妇，揣着不知从哪儿倒腾来的、颜色花样稍微大胆点的布料，来找江宁，想让她给改成“时新点”的样式。
江宁来者不拒。她借着这些活儿，仔细研究那些外地布料的质地、花色，在心里琢磨着怎么改，才能既满足她们爱美的心思，又不至于太过扎眼，惹来非议。她甚至尝试着把不同颜色、质地的碎布头拼凑起来，做成小孩的围兜或者书包，也别有一番趣味。
马主任再来时，看到墙上挂着一件用蓝白格“的卡”布做的、领口稍微改了一下、带了点学生气的连衣裙样品，眼睛亮了一下。
“这样子……有点意思。哪儿来的样子？”
“自己瞎琢磨的。”江宁没提那些南边布料的事，只含糊道，“想着年轻人可能喜欢。”
马主任摸了摸那裙子，没再多问，但走的时候，明显多看了几眼。
江宁知道，她这“借东风”的算盘，算是拨响了第一颗珠子。政策的风向她把握不住，但人心的喜好，市场的空缺，她可以自己去发现，去迎合。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做一个被动的加工者。她开始主动去“创造”需求，用她对手艺的理解，对布料的认识，去引导那些朦胧的、对美的渴望。
这步子迈得不大，甚至有些小心翼翼。但她知道，方向是对的。想要在这变化莫测的风浪里立得更稳，光靠一条腿走路不行。供销社的“大船”要靠着，自己这艘能灵活转向的“小艇”，也得慢慢造起来。
她看着窗外明媚的春光，心里那份因为不确定性而产生的焦虑，渐渐被一种探索的兴奋所取代。路是人走出来的，规矩之外，总有缝隙。而她，就要做那个最先看到缝隙，并且敢把脚伸进去试试深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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