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国扛着半捆干柴回来的时候,日头己经偏西了。他一进院,就瞧见自家那柴房门虚掩着,里头透出点昏黄的煤油灯光。他脚步顿了顿,没听见王春花那边屋里有啥动静,估摸着是又躲屋里算计啥呢。
他推开柴房门,一股混合着干草、尘土,还有点儿……热红薯气的味道扑面而来。江宁正坐在草堆上,就着那豆大的灯火,低头摆弄着手里的活计。小来福趴在她脚边的新垫子上——那是个用五颜六色碎布头拼出来的玩意儿,看着花里胡哨,倒是厚实。小家伙听见动静,支棱起脑袋,冲他摇了摇短尾巴,没叫唤。
“回来了?”江宁抬起头,脸上带着点倦色,眼睛却亮晶晶的,像落了星子。她把手里的东西往身后藏了藏,“灶台边温着红薯,还热乎着。”
陆建国“嗯”了一声,把柴禾靠墙放好,没急着去拿吃的。他的目光落在江宁脚边那个新垫子上,又扫过她身后那若隐若现的布料。
“弄的?”他朝垫子扬了扬下巴。
“啊,闲着也是闲着,碎布头拼的,给这小东西挡挡寒气。”江宁语气尽量放得平常,把身后那件补好的小棉袄拿了出来,摊在腿上,“下午张婶来了,铁蛋的棉袄胳膊肘破了,让我帮着给补补。我刚弄好,你看咋样?”
陆建国走过去,就着灯光细看。那棉袄肘部磨破的大洞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颜色相近、结实的劳动布,针脚细密得像蚂蚁爬过,横竖交错,牢牢地固定在原来的布料上,不仔细看,几乎看不出是后补的。这手艺,比他娘王春花那粗针大线不知强了多少。
他伸手摸了摸那补丁,平整,厚实。
“挺好。”他吐出两个字,听不出太多情绪,但江宁还是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讶异。
这就够了。江宁心里踏实了些,把棉袄仔细叠好。“张婶说不要的布头给咱留着,我寻思着,这挺好,能省点是点。”
陆建国没再说啥,转身去拿红薯。他心里明镜似的,这媳妇,跟以前真不一样了。不只是胆子大了,这手里头的活计,也像是突然开了窍。他没问那剪刀布料到底咋来的,有些事,心里有数就行。他撕开红薯皮,咬了一大口,甜糯的热气驱散了些许寒意。
第二天一大早,张婶就风风火火地来了,进门就嚷:“宁丫头,补好了没?哎呦我这心里惦记着……”
江宁把补好的棉袄递过去。张婶接过,翻来覆去地看,手指在那补丁上了半天,眼睛越瞪越大:“哎呦喂!我这老天爷!宁丫头,你这手是咋长的?这补得……这比那供销社卖的新衣裳针脚还匀溜!这布衬得也厚实!好好好!太好了!”
她喜得见牙不见眼,嗓门亮得半个院子都能听见:“你这手艺,藏得可真深!比咱村头王寡妇那两下子强多了!她补个衣服,线头粗得能绊倒驴!”
江宁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抿嘴笑了笑:“婶子您过奖了,就是随便补补,孩子不嫌丑就成。”
“不丑不丑!俊得很!”张婶抱着棉袄,像得了宝,忽然压低点声音,“丫头,跟你商量个事,我家那口子的劳动裤,屁股那块磨得快透了,你能不能也给想想法子?工钱咱好说,或者,”她瞅了瞅江宁脚边那花布垫子,灵机一动,“我家还有半篮子鸡蛋,跟你换咋样?”
鸡蛋!这可是金贵东西!江宁心里一动,面上却不显,只温和地说:“婶子,工钱不工钱的再说,鸡蛋您留着给铁蛋补身子。裤子您拿来,我给您用耐磨的布多打几层补丁,保准结实。以后您家有啥缝缝补补的活儿,尽管拿来。”
“哎呦!那可说定了!”张婶一拍大腿,满脸是笑,“我这就回去拿裤子!宁丫头,你可是帮了婶子大忙了!”她抱着棉袄,心满意足地走了,那大嗓门还在院子里回荡,“建国媳妇这手艺,没得说!以后咱有啥破衣烂衫,可算找着人拾掇了!”
这广告效应,比江宁自己吆喝强一百倍。
果然,没过两天,村里不少婶子、嫂子都听说了陆家那个不爱说话的知青媳妇,有一手绝好的针线活,补衣服又结实又好看,还不要钱,给点碎布头、旧东西就成。于是,悄没声儿的,总有人揣着件破衣服、磨薄了的裤子,或者几团旧毛线,摸到柴房这边来。
“宁丫头,麻烦你给我这裤腿挽个边……”
“嫂子,我这棉袄扣子掉没了,你那有合适的不?”
“江知青,这毛线你能不能给织双毛袜子?孩子他爸脚冻得都是口子……”
江宁来者不拒。她价格要得低,或者干脆以物易物,态度又好,手艺更是没得挑。她用空间里的碎布料给人打补丁,颜色配得协调;用换来的旧毛线织袜子、手套,针法紧密厚实;甚至还能用最普通的布头,给小女孩扎朵不出挑但别致的小头花。
柴房门口,渐渐有了点人气。不再是那个只能等死的冰冷角落。
王春花在正房里,看着时不时有人往柴房跑,气得牙痒痒。她摔摔打打,指桑骂槐:“呸!啥破烂玩意儿都往家捡!当自个儿是菩萨呢?有那闲工夫,不如多挣几个工分!”
没人接她的茬。大家心里都清楚,王春花这是眼红儿媳妇有了人缘,还能换回点东西。那半篮子鸡蛋,张婶最后还是硬塞给江宁了,可把王春花馋坏了,又拉不下脸去要。
陆建国依旧是早出晚归,有时去后山砍柴,有时不知道去哪,回来总会带点东西,有时是一把野栗子,有时是两只冻僵的麻雀。他不声不响地把东西放在江宁旁边,然后蹲在门口,拿着磨刀石,一下一下地磨他那把柴刀,或者检查来福的窝牢不牢固。
他话少,但江宁能感觉到,这个家,这个小小的、冰冷的柴房,因为他和来福的存在,因为她手里这点能换来吃食和希望的针线活,正在一点点地,聚拢起一丝微弱的暖意。
这暖意,就像这数九寒天里,埋在厚厚积雪下的一颗草籽,虽然微小,却顽强地积蓄着力量,等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江宁坐在草堆上,就着油灯,手里飞针走线。脚边,来福啃着一块江宁用碎布给它缝的、里面塞了干草的小骨头玩具,自得其乐。
窗外,又飘起了细碎的雪花。
江宁抬起头,听着雪花落在柴房顶上的沙沙声,心里却异常的平静。
这乡村的日子,苦是真苦,冷是真冷。但只要手里的针线不停,只要身边这一人一狗还在,这名气一点点扬出去,她就有信心,把这苦日子,一点点织补出个暖和模样来。
作者“大山里的明月”推荐阅读《重生八零辣妻:开局手撕恶婆》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http://www.220book.com/book/WPXV/)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220book.com。顶点小说手机版阅读网址:http://www.220boo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