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蜀道鸢沉汉祚尽：成都城破降旗升
姜维的破阵鸢在长安城外撕开一道缺口时，成都城里的桃花正落得满地都是。刘禅坐在皇宫的暖阁里，手里把玩着诸葛亮当年留下的迷你司南——铜制的指针早己锈迹斑斑，转不动了，就像蜀汉此刻的处境：北有司马昭的大军压境，南中蛮族趁机作乱，连运粮的蜀道上，都少见往日往来的商旅。
“陛下，姜维将军的急信。”宦官捧着一只绑着绢帛的小竹鸢进来，鸢翼上还沾着蜀道的尘土。刘禅懒洋洋地展开绢帛，扫了两眼就扔在案上——上面写着“请陛下速发粮草，臣愿死守长安，再图北伐”，可他眼里，只有案上刚端来的蜜渍樱桃。
“粮草？哪还有粮草。”刘禅拿起一颗樱桃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去年南中旱，今年蜀地涝，粮仓都空了，发什么？让他自己想办法。”宦官不敢多言，只能退出去，把那只传信鸢扔在宫墙根下，任它被风吹得翻卷。
可刘禅不知道，司马昭早己绕过长安，让邓艾带着兵马从阴平小道偷渡，还特意改良了魏营的“传信鸢”——竹筐里装着劝降的绢帛，翅膀上涂了醒目的“降”字，顺着蜀道往成都飘。沿途的蜀军守将见了，有的弃城而逃，有的干脆举旗投降，没几天，邓艾的兵马就到了成都城外的锦江南岸。
“陛下！魏军到城外了！”宦官连滚带爬地冲进暖阁，撞翻了案上的樱桃盘。刘禅这才慌了神，赶紧召集大臣议事。朝堂上，有人哭着要“与成都共存亡”，有人低着头沉默，还有人首接站出来说：“魏兵势大，姜维将军远在长安，咱们守不住的，不如……不如投降吧。”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死水，瞬间激起了波澜。刘禅看着吵吵嚷嚷的大臣，突然想起诸葛亮临终前的模样——那年祁山的雪下得那么大，武侯还在案上改鸢图纸，咳得连笔都握不住，可自己呢？除了吃樱桃、玩司南，好像什么都没做。
就在这时，城外突然飘来几十只魏营的传信鸢，竹筐里的绢帛像雪片似的往下掉。士兵们捡起来一看，上面写着“降者免死，抗者屠城”，还有司马昭的承诺：“若刘禅归降，封安乐公，仍居成都。”消息传到宫里，大臣们更慌了，连之前喊着“共存亡”的老臣，都悄悄退到了人群后面。
刘禅哆哆嗦嗦地登上城楼，就见锦江南岸的魏营里，飘着一只巨大的“劝降鸢”——翼展足有六丈，竹筐里站着个魏兵，举着大喇叭喊：“刘禅陛下！识时务者为俊杰，再不投降，大军即刻攻城！”城楼下的百姓听见了，有的哭着喊“陛下救救我们”，有的干脆收拾东西往城外跑，乱成一团。
“陛下，不能降啊！姜维将军还在长安，只要咱们守住成都，他定会带兵回来救驾！”侍中董允跪在城楼上，拉着刘禅的衣摆哭求。可刘禅看着城外黑压压的魏兵，又看了看城里慌乱的百姓，终究摇了摇头：“守不住了。武侯在时，有运粮鸢、破阵鸢，能守住祁山；现在……咱们连传信鸢都快飘不动了，怎么守？”
他让人取来笔墨，在降书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又让人把皇宫里的玉玺装在盒子里，绑在一只传信鸢上，朝着魏营飘去。那只鸢飞得很慢，翅膀像是被泪水打湿了，在锦江南岸的风里，晃晃悠悠地落在了邓艾的马前。
邓艾接过玉玺，当即下令：“进城！不得伤害百姓！”魏兵们排着队走进成都城，没有烧杀抢掠，只有几只劝降鸢还在天上飘着，翅膀上的“降”字，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刘禅穿着素服，牵着年幼的太子，从皇宫里走出来，身后跟着捧着降书的大臣，城楼上的蜀汉旗帜，缓缓落了下来。
消息传到长安时，姜维正带着残兵与司马昭的鸢阵对峙。他的破阵鸢只剩不到十只，竹筐里的震天雷也快用完了，可他还是握着长枪，对着士兵们喊：“再坚持一下！咱们回成都救陛下！”
可就在这时，一只魏营的传信鸢飘了过来，竹筐里绑着的，是刘禅的降书。姜维颤抖着展开绢帛，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像一把刀，刺穿了他的心脏。“陛下……怎么能降啊……”他猛地咳出一口血，摔下马来，身边的士兵赶紧扶住他，却见他指着成都的方向，眼里满是绝望：“武侯的遗志……我没守住……”
司马昭骑着马，走到姜维面前，手里把玩着那枚从司马懿府里传下来的鸢铃：“姜维，刘禅己经降了，你再抵抗，也没用了。不如归降我大魏，我保你高官厚禄。”姜维看着他手里的鸢铃，那是诸葛亮警戒鸢上的铃铛，此刻竟在仇人的手里，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生是蜀汉的人，死是蜀汉的鬼！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司马昭叹了口气，让人把姜维押了下去。他抬头望着长安的天空，那里的鸢阵还在飘着，有魏营的攻城鸢，也有蜀军的破阵鸢，只是那些刻着“亮”字的鸢翼，再也不会动了。
而成都城里，刘禅正坐在自己的宫殿里，吃着魏兵送来的蜜渍樱桃。司马昭派人来问他：“安乐公，还想念蜀地吗？”刘禅摇摇头，拿起一颗樱桃塞进嘴里：“此间乐，不思蜀。”他身后的宫墙上，挂着诸葛亮当年造的第一只竹鸢——翅膀己经朽了，却还能看出当年的模样，只是再也不会飘上天空，再也不会带着“兴复汉室”的希望，飞向祁山的风里了。
祁山的雪又下了起来，覆盖了蜀军的旧营寨，也覆盖了那些散落的鸢零件。巡疆鸢的铃铛埋在雪里，偶尔被风吹得响一声，像是在诉说着往日的荣光——有武侯抚琴退敌的智慧，有姜维北伐的执着，也有那些飘在乱世里的竹鸢，带着未竟的心愿，永远留在了历史的尘埃里。而司马昭站在洛阳的城楼上，望着南方的天空，手里的鸢铃轻轻晃动，他知道，自己赢了天下，却永远赢不了那些刻在鸢翼上的信念，赢不了那个早己逝去的对手，更赢不了那段被竹鸢铃声填满的、属于三国的旧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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