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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亮家的入户门用的是静音指纹锁，李娜手里那把冰冷的金属钥匙反而像个多余的摆设。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钥匙插进锁孔，轻轻一拧。
“咔哒。”
门开了。
一股冷冽的、带着淡淡雪松香薰的空气扑面而来，和她想象中资本家的铜臭味儿完全不同。
没有多余的鞋子，没有乱扔的外套。
整洁得像无人居住的样板间，只有一种昂贵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感。
这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
怎么连点烟火气都没有…
她踌躇着脱了鞋，光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Lisa姐说的日料便当和眼膜就放在玄关的矮柜上。
包装精致，价格不菲，放在这性冷淡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糖衣炮弹！绝对是糖衣炮弹！
她拎起便当和眼膜，像个贼一样小心翼翼地往里走。
客厅大得离谱，整面落地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流光像碎钻一样铺陈开来。
可这景色只让人感觉更空旷，更寂寞。
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
根据指令，她很快找到了书房。
书房比客厅更冷硬。
一整面墙的黑胡桃木书柜，塞满了密密麻麻的精装书和文件夹。
一张巨大的实木书桌，上面除了三台显示器空无一物。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和皮革的味道。
左手边第二个书架，最上层。
她踮起脚，果然看到一排贴着绿色标签的牛皮纸文件夹，分量不轻。
绿色标签…到底是什么重要文件非得半夜扫描？
她费劲地把那一摞文件搬下来，沉甸甸的。
最上面一份的标签似乎有些磨损，露出里面一点纸张的边角。
她鬼使神差地，轻轻掀开了一点点。
不是项目数据，也不是合同协议。
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张微微泛黄的…小学毕业合照？
照片上的小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抿着嘴唇，眼神倔强又疏离，但眉宇间己经能看出如今徐亮的轮廓。
他站在角落，和其他笑得灿烂的孩子格格不入。
照片下面，压着一份成绩单，全是优。
还有一张歪歪扭扭的奖状，写着“徐亮同学在市数学竞赛中获得一等奖”。
？？？徐亮的小学成绩单？
这算什么商业机密？
她心里疑窦丛生，又忍不住轻轻翻了翻下面几个文件夹。
有中学的竞赛证书，大学的学生证复印件，甚至还有几张早期创业时，在简陋的出租屋里和几个合伙人拍的、勾肩搭背笑得像个傻子的照片…
每一个绿色标签的文件夹里，装着的都不是她想象中的公司核心机密，而是徐亮…过去的碎片。
他让我半夜来…就是扫描这些？
他到底想干嘛？
就在这时，书房外，隐约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
李娜吓得手一抖，文件夹差点掉地上！
水声？！家里有人？！
不对啊…Lisa姐明明说他晚上有应酬……
水声停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是朝着书房来的！
李娜心脏骤停，手忙脚乱地把文件塞回书架，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窜到书桌后面，恨不得把自己缩进阴影里。
书房的门被推开了。
徐亮穿着一身深灰色的家居服，头发湿漉漉的，几缕黑发垂在额前，还在滴着水。
他拿着一条白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整个人褪去了西装带来的凌厉感。
显得…放松，甚至有点慵懒。
看到像鹌鹑一样缩在他书桌后的李娜。
他擦头发的动作顿了一下，似乎也有点意外。
“己经到了？”
他语气很自然，像只是随口一问。
他刚洗完澡？！
他知不知道家里有个女的啊？！
就这么出来了？！
李娜脸爆红，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结结巴巴道。
“徐、徐总…您…您怎么在家？”
“我不能在家？”
他反问，走进书房，把毛巾随手搭在椅背上。
目光扫过桌上那份她还没来得及藏好的小学毕业照文件夹。
眼神微微一动，却没说什么。
他看到了！他肯定看到我偷看了！
“文件在那边。”
他像是没察觉她的慌乱，指了指书架。
“扫描仪在那边角落，会用吗？”
“会、会！”
李娜点头如捣蒜，只想赶紧离这个刚出浴的老板远点。
她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过去搬文件，感觉到他的目光一首落在她背上，像有实质的温度，烫得她脊柱发麻。
她笨手笨脚地打开扫描仪，开始一份份地扫描那些承载着他过去的纸张。
徐亮就靠在书桌边，抱着手臂，安静地看着她操作。
湿发的水珠偶尔滴落，砸在他深灰色的家居服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空气里只剩下扫描仪工作的轻微嗡鸣，和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慌。
“那个…”
李娜忍不住想找点话说，打破这诡异的气氛。
“这些文件…好像不是项目相关的？”
徐亮抬眼看了看她，语气平淡。
“谁规定的，只能扫描项目文件？”
李娜被噎了一下，小声嘀咕。
“…那也不用半夜扫吧…”
“我付你加班费了。”他一句话堵回来。
万恶的资本家！
她认命地继续扫描，却总觉得他的视线黏在自己身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忽然，他开口。
“小学那次竞赛，奖金是一百块。”
李娜一愣，没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买了第一本《经济学原理》。”
他继续淡淡地说，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盗版的，字很小，看得眼睛疼。”
李娜扫描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偷偷抬眼看他。
他侧着脸看着窗外夜景，湿发的阴影遮住了部分表情，下颌线依旧冷硬，但语气里却透出一种罕见的…平淡的落寞。
他是在…跟我分享他的过去？为什么？
“大学创业，第一个项目骗局，被坑了三千，是啃了三个月馒头才还清的。”
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嘲笑当年的自己。
“那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了。”
扫描仪嗡嗡地响着。
李娜的心也跟着那声音，一颤一颤的。
她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他现在这么苛刻，这么追求效率和精准，这么…不相信人。
都是摔跟头摔出来的。
“徐总…”她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
“嗯？”他回过头。
李娜鼓起勇气，对上他的视线。
“您让我扫这些…是不是…？”
是不是想告诉我点什么？
后面的话她没问出口。
徐亮看着她，书房暖黄的灯光落在他镜片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晕，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具有攻击性了。
他沉默了几秒，忽然迈步朝她走过来。
李娜瞬间屏住呼吸，看着他越走越近，越走越近…
然后，绕过她，从她刚扫描好的一叠文件里，精准地抽出了那张小学毕业照。
他用指尖点了点照片上那个孤僻的小男孩。
“看清楚。”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嘲。
“没你想的那么了不起，也不是生来就穿金戴银。”
他抬起眼，目光沉沉地锁住她：
“所以，别再用那种看‘吸血鬼资本家’的眼神看我。”
李娜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酸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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