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水送饭，采摘蔬菜瓜果，编织鸡笼，赶鸡鸭出笼回笼。
七岁就开始烧火，做饭，刷碗，喂猪，收拾屋子，洗衣物。
八岁割草，砍柴，放牛。
只是，那时自己早早干活，连爹都没说什么。
娘虽然不愿意，却也不敢说什么，只是不干农活时默默帮自己干活。
而依旧不下地的二婶也只是把做饭刷碗的活揽在身上，其余的都不干。
祖母什么都没说，静默等于变相的默许。
她虽然不悦，但二婶很会哄人，尤其是小孩子和老人。
经常送自己一些小玩意，还夸自己能干。
所以，她就被轻易地哄好了，接受了一切的不公，一干就是三年。
首到她九岁，程锦凌来到张家，自己在张家的地位才提高了。
祖母十分不喜她，在自己和程锦凌之间，心里的天秤缓缓倾斜，那些粗活相继落在程锦凌的身上。
所以，是程锦凌顶替了自己的位置，干了三年的苦力。
自己竟然还嘲笑她是丫鬟，可她没来之前那个丫鬟不正是自己么？
张苗燕手指紧握成拳，薄唇抿成一条线。
觉得此刻的认知让她无法接受，更无地自容。
而程锦凌说的昨日的事无法翻篇，也是事实。
自己先后得罪了祖母两次，她本就看不上自己，又怎会轻易放过自己？
今日不报，来日必报。
第一次，她竟然不过是听了程锦凌说了几句实话就不战而溃，在她面前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以往，哪怕这两日自己的嘴上功夫不如她，也向来不服输。
此刻，却如战败的母鸡。
程锦凌瞥见她蔫下来的神情毫不意外。
毕竟自己刚来到张家时，那些粗活本就是她在干。
怎的自己解救她于水火，她反而嘲笑自己的解救？
难道是自己淋过雨，也要捏碎别人的伞？
她收敛心绪，做出一副关切她的神情，继续下猛料道：“唉，说起来我也有点心疼你。
孙大娘用那夹了短钉的鞭子打我也就算了，毕竟我不是张家的血脉，只是一个外人而己，我没有怨言。
可是你呢，再怎么样，你也是她的亲孙女。
就算她重男轻女，可你也是她长子的女儿。
哪怕不看在你的面子，也应该看大伯的面子上手下留情呀。
大婶跟大伯不辞辛苦地下地干活十几年，大伯下地更久，没想到也没能换来一个例外啊。”
张苗燕听后只觉脑中响起一记惊雷。
什么？
方才祖母打自己的鞭子上还夹了短钉？
可是以前她打程锦凌时用的只是普通的鞭子啊，今日竟然特意做了手脚？
她想到用夹着短钉的鞭子鞭打程锦凌，又怎会想不到用那鞭子打我？
所以那鞭子是提前就准备好的，还是专门为程锦凌和我准备的。
祖母，那可是短钉啊。
你用来抽程锦凌那个外人也就算了。
怎么能对自己的孙女下此毒手？
孙凤芝，你好狠的心呐。
她眼神涣散，身体摇摇晃晃，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似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心口，让她不安心乱，束缚着她找不到出口。
此时此刻，她只想见到爹，好像只有如此才能让她安定几分。
对祖母的恐惧甚至让她忘记了身上的痛楚。
她抬眸，茫然间周遭的一切才慢慢聚焦。
旋即抬腿朝院门的方向走去，意志萎靡。
“等等。”
程锦凌出声道。
张苗燕气闷，声音嘶哑地开口：“怎么？你还嫌我丢人不够？”
“把你的东西都拿回去。”
程锦凌声音淡漠地回应。
张苗燕侧过身子，走到挂绳旁边，胡乱地将衣裳扯下。
旋即拖着似被车碾过一样的后背费力地再度朝院门走去。
程锦凌睨着她的背影，眼中的笑容一闪而逝。
首到张苗燕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院门口，她才浑身如泄力般瘫倒在地。
之所以忍到现在，就是不想向张家人任何人低头弯腰，尤其是孙凤芝。
上一世，她可是害死娘的凶手。
方才，她故意跟张苗燕说孙大娘抽她的鞭子里夹了短钉，就是想让她将此事告知张大毛，让张大毛更加记恨孙大娘，激化他们之间的矛盾。
还说孙大娘不看张大毛的面子，以及跟栾氏起早摸黑的干活却依旧不被看重，也是想让张苗燕将这些话传到张大毛的耳中，令他滋生更多不满。
昨日，张苗燕这个大嘴巴都可以将栾氏刷碗的事告知张大毛，想来今日也不会让自己失望。
何况受了委屈不找爹娘还能找谁，且张苗燕恐怕还指着这个爹为她出头呢。
而她今日受了孙大娘十一鞭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绝不会白白受罪，而是用来做大事。
等一个月后，爹再回来势必就是他们一家三口与张家分家的大日子。
之所以明明要分家，却还是在昨日和今早在爹面前故意说那些话，的确是想鼓动他私藏银子，而不是一文不少地交给孙大娘。
爹打渔的收入是按日计算，不过他嫌麻烦，所以每两个月才上交一次钱给孙大娘。
下次他回来就是上交收入的日子。
虽然等爹再回来时，未必会等到上交银子就会分家。
可当一个人只想未做的时候，就会对事物或人心存幻想。
而只有又想又做后，才会对事物或人彻底死心，不再期望那个人可以改变。
所以，这个决定于爹而言很重要。
程锦凌缓缓起身，只觉每动一下后背和肩膀上都传来撕裂般的痛楚，她用衣角擦拭掉额角的汗珠，寻了两个长长的布条分别缠在胳膊上渗出血的位置，这才朝屋里走去。
吕氏还在埋着头编织鱼篓，唇角漾着一抹淡淡的笑意，似在想着什么人。
程锦凌弯唇笑了笑。
娘，爹才刚走，你就开始想他了么？
她调整好表情，理了理衣袖。
上前一步，用两根食指探入她的耳中，带出两个棉球。
这是她今早故意提前留在娘的耳朵里的。
她猜到爹走后，孙大娘会立马迫不及待地找自己算账。
毕竟爹刚走，现在是下手的最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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