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上的早集比往常更热闹。
林晚的凉皮摊支在老槐树下，木桌上摆着透亮的凉皮，浇上金黄的麻酱、鲜红的辣椒油，再撒上翠绿的黄瓜丝，香味飘出去老远，排队的人从摊前绕了半圈。
“林妹子，给我来两碗，多放辣！”张大爷挤到前面，手里攥着铜板，笑着说，“我家老婆子昨天还念叨，说你这凉皮比城里馆子做的还香。”
林晚笑着应下，手里的筷子飞快地拌着凉皮：“张大爷您稍等，马上就好。向北，给张大爷拿两个油纸袋。”
陆向北站在旁边，熟练地递过袋子，还不忘说：“张大爷，小心烫，辣椒油沉底，吃的时候再拌拌。”
张大爷乐呵呵地接过来：“好嘞，我们向北越来越懂事了。”
正忙着，林晚眼角的余光瞥见三个身影朝摊位走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个老太太，穿件洗得发蓝的大襟衫，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拄着根枣木拐杖，正是陆老太。她身后跟着两个妇人，一个是陆家的二婶，一个是远房的三姨，都是平时跟陆家走得近的亲戚。
林晚的心沉了一下——她们来者不善。
陆老太走到摊前，没像其他顾客那样排队，首接伸手扒拉开前面的人，皱着眉打量桌上的凉皮，语气阴阳怪气：“这就是你天天卖的凉皮？看着黏糊糊的，怕不是没洗干净吧？”
周围排队的人都愣住了，纷纷看向陆老太，有人小声议论：“这是谁啊？怎么这么说话？”
林晚压下心里的火气，脸上没带情绪，平静地说：“老人家，我这凉皮都是早上刚做的，面是新磨的，黄瓜也是今早现切的，您要是不放心，可以看看盆里的面水，都是清亮的。”
“看看有什么用？脏东西又不是能看见的。”陆家二婶凑过来，捏起一筷子凉皮，翻来覆去地看，“你这油看着也不清亮，怕不是用的地沟油？吃坏了肚子怎么办？”
这话一出，排队的人里有人往后退了退，眼神里多了几分怀疑。
林晚拿起旁边的油壶，倒了点油在碗里，油透亮得能映出人影：“二婶子，这是我昨天刚从粮油铺打的新油，掌柜的能作证。要是地沟油，您看这颜色，能这么清亮吗？”
陆老太没接话，反而蹲下身，盯着装凉皮的瓷盆，突然伸手蘸了点面水，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猛地皱起眉，往地上啐了一口：“一股子馊味！你这是用馊面做的吧？黑心肝的东西，想害死人啊！”
“你怎么说话呢！”陆向北一下子急了，往前站了一步，挡在林晚面前，“我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和面，面都是新鲜的，怎么会馊？你别胡说！”
“哟，这小兔崽子还敢跟我顶嘴？”陆老太抬起拐杖，作势要打陆向北，“我是你奶奶，教训你怎么了？没大没小的东西！”
林晚一把拉住陆向北，将他护在身后，眼神冷了下来：“老人家，您要是想买凉皮，就排队；要是不想买，也别在这儿造谣。我这摊位每天都有人来吃，要是凉皮有问题，早就有人说了，轮不到您在这儿挑刺。”
“造谣？我看你是心里有鬼！”陆老太提高了声音，故意让周围的人都听见，“我可是你婆婆！我还能害你？我这是怕你用馊东西坑人，坏了咱们陆家的名声！”
“陆家的名声？”林晚笑了，笑里带着点冷，“当初您把我和三个孩子赶出来，说我们是拖油瓶的时候，怎么不说陆家的名声？当初小姑子来我这儿吃红薯不给钱，还骂我忘恩负义的时候，怎么不说陆家的名声？”
周围的人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婆家来找茬来了！
“原来是婆家啊，难怪这么不讲理。”
“林妹子够不容易了，带着三个孩子卖凉皮，还要被婆家欺负。”
张大爷也忍不住开口：“老人家，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我天天来吃林妹子的凉皮，身体好得很，哪有什么馊味？你要是不想买，就别在这儿耽误别人。”
陆老太没想到林晚敢跟她顶嘴，还引来这么多人帮腔，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跟二婶、三姨对视一眼，见周围人都不站在她这边，心里发急，却还硬撑着：“你们懂什么？这东西看着干净，说不定里面加了脏东西，吃了才知道！我今天就要尝尝，看看是不是真的干净！”
说着，她拿起旁边的一个空碗，就要往瓷盆里舀凉皮。
林晚伸手拦住她：“老人家，我这凉皮是按碗卖的，五文钱一碗。您要是想吃，先付钱。”
“付钱？我吃我自家媳妇的东西，还要付钱？”陆老太瞪圆了眼，“你是不是掉进钱眼儿里了？连婆婆都要算计！”
“我这是小本生意，赚的是辛苦钱。”林晚没退，“不管是谁，吃凉皮都要付钱。您要是不想付，就别吃。”
周围的人纷纷点头：“林妹子说得对，哪有吃东西不给钱的道理？”
“就是，就算是婆婆，也不能白吃白拿啊。”
陆老太被堵得说不出话，站在原地，手攥着拐杖，指节泛了白。她看了眼二婶，二婶赶紧上前打圆场：“哎呀，多大点事，不就是一碗凉皮吗？我来付，我来付。”说着，从兜里掏出五文钱，放在桌上。
林晚收了钱，给陆老太盛了一碗凉皮，递过去：“您慢用。”
陆老太接过碗，却没吃，只是用筷子在碗里扒拉着，眼神不停地往周围瞟，像是在等什么。二婶和三姨也站在旁边，时不时地看她一眼，神色紧张。
周围的人渐渐安静下来，都看着陆老太，想看看她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过了一会儿，陆老太突然放下筷子，双手捂住肚子，眉头拧成一团，脸瞬间变得惨白。
“哎哟！哎哟！”她突然哀嚎起来，声音又尖又亮，“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疼！”
二婶和三姨赶紧上前扶住她，一脸惊慌：“娘！您怎么了？是不是吃了凉皮不舒服？”
陆老太顺着她们的手往下滑，“噗通”一声倒在地上，西肢蜷缩着，哀嚎声更大了，还故意往人多的地方滚了滚：“杀人啦！黑心老板的凉皮吃死人啦！我快不行了！快来人啊！”
这一声喊，像炸雷一样在早集上炸开。
周围的人都慌了，有人往后退，有人凑过来看热闹，还有人小声议论：“真吃坏肚子了？”“不会真有问题吧？”
陆向北紧紧攥着林晚的衣角，小脸上满是紧张，却还是小声说：“娘，她是装的，她根本没吃几口。”
林晚看着倒在地上撒泼的陆老太，心里清楚——这是她们早就计划好的阴谋，目的就是败坏她的名声，让她做不成生意。可周围的人不知道，那些将信将疑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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