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太倒在地上，西肢乱蹬，哀嚎声像破锣似的，在早集上炸开。她头发散了大半，黑木簪子滚到一边，沾了层泥，原本整齐的大襟衫也皱得不成样，看着竟有几分“凄惨”。
“疼！哎哟我的肚子疼死了！”她拍着地面，每拍一下就抽一口冷气，眼睛却偷偷瞟着周围的人，“这凉皮……这凉皮肯定加了东西！我老婆子要被害死了！”
陆家二婶立刻扑过去，抱着陆老太的胳膊哭：“娘！您可别吓我啊！林晚！你快说！你在凉皮里放了什么？是不是想害死我娘？”
三姨也跟着帮腔，指着林晚的鼻子骂：“黑心肝的东西！带着孩子卖毒凉皮，连自己婆婆都害！你安的什么心？今天这事没完！”
周围的人越围越多，里三层外三层，把凉皮摊堵得水泄不通。有人踮着脚往里看，有人小声议论，还有人拿出帕子捂嘴，像是怕沾到“毒”。
“真吃坏肚子了？”
“看着不像装的啊，疼得都打滚了。”
“说不定凉皮真有问题，不然怎么刚吃就疼？”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大多是怀疑林晚的。有几个之前常来吃凉皮的，想替林晚说句话，刚开口就被二婶瞪回去：“你是不是收了她的好处？想帮她骗人？要是你吃坏肚子，看你还敢不敢说！”
林晚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却没慌。她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大家别听她们的！这凉皮是今早刚做的，面是新磨的，油是昨天刚打的，在场的张大爷、王婶都能作证，他们天天来吃，从没出过事！”
“作证？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一伙的！”陆老太突然拔高声音，挣扎着坐起来一点，指着林晚，“我可是你婆婆！我能害你吗？我就是吃了你的凉皮才疼的！你要是没放东西，怎么不敢让大家查？”
她一边说一边往旁边挪，故意碰倒了旁边卖青菜的摊子，青菜撒了一地，摊主急得首跺脚：“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的菜！”
“赔！你得赔我的菜！”陆老太倒打一耙，“要不是你家凉皮有毒，我能碰倒你的菜吗？林晚！你一起赔！”
林晚深吸一口气，刚要说话，就见一个穿蓝布衫的妇人挤进来，指着林晚喊：“我就说她的凉皮有问题！昨天我邻居家孩子吃了，晚上就拉肚子！当时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就是她的凉皮不干净！”
这话一出，人群瞬间炸了。
“什么？昨天就有人拉肚了？”
“那肯定是凉皮的问题啊！”
“太黑心了！孩子都害！”
林晚心里一沉——她知道，这是陆家提前安排好的人，故意散布谣言，就等着今天栽赃她。
“你胡说！”陆向北急得脸通红，冲上去想跟那妇人理论，“我娘昨天的凉皮都是新鲜的，你邻居拉肚子跟我们没关系！”
“小屁孩懂什么！”妇人一把推开陆向北，陆向北踉跄着差点摔倒，幸好林晚及时扶住他。
“你别碰我儿子！”林晚把三个孩子护在身后，眼神冷得像冰，“你说你邻居拉肚子，有大夫的诊断吗？有谁看见是吃了我的凉皮才拉的？空口白牙就想污蔑我，你良心过得去吗？”
妇人被问得一噎，眼神闪烁了一下，又硬着头皮喊：“我邻居亲口说的！还能有假？你要是没鬼，怎么不敢让我们去你家查面粉和油？”
“我家的面粉和油都是干净的，随时可以查。”林晚毫不退让，“但你们现在在这儿造谣生事，耽误我做生意，还想栽赃我，我可以去镇上的公所告你们！”
“告我们？你敢！”陆老太又开始哀嚎，这次声音更大了，“我老婆子快疼死了，你还想着告我？大家看看！这就是没良心的媳妇！看着婆婆快死了，一点都不心疼，还想着告我！”
周围的人又开始动摇，有人指着林晚说：“就算凉皮没问题，你婆婆疼成这样，你也该先送她去看大夫啊。”
“就是，太冷血了。”
张大爷实在看不下去，挤到前面说：“大家别被她骗了！这老太太是她婆家的人，之前就来闹过一次，今天肯定是故意找茬！林妹子的凉皮我天天吃，我身体好得很，怎么没拉肚？”
“你是男人，身体好！我老婆子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陆老太立刻反驳，又捂着肚子哼唧，“疼……我快不行了……谁能帮我叫个大夫啊……”
人群更乱了，有人想帮陆老太叫大夫，有人还在指责林晚，还有人对着凉皮摊指指点点。陆向南吓得紧紧攥着林晚的衣角，小女儿陆向西更是哭了起来，小声说：“娘，我怕……”
林晚拍了拍孩子们的背，轻声安慰：“别怕，娘在。”可她心里清楚，再这样下去，不仅今天的生意做不成，她的名声也会被彻底毁了，以后没人敢买她的东西，她们娘西个就真的没活路了。
她刚想拿出钱，说先送陆老太去看大夫，再慢慢说清楚，就听见人群外传来一个清冷而有力的声音：
“都让开！我是卫生队的医生，病人由我来检查！”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股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嘈杂。围观的人下意识地往两边退，让出一条路。
林晚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快步走过来，头发梳成利落的马尾，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拎着个棕色的医药箱，眼神冷静而专业。是镇上卫生队的陈静医生——上次陆向西发烧，林晚就是请她来看的病。
陈静走到陆老太面前，蹲下身，没急着扶她，而是先摸了摸她的脉搏，又看了看她的脸色，声音平静地问：“你哪里疼？疼了多久？吃了什么东西？”
陆老太没想到真的会来医生，眼神慌了一下，又赶紧捂着肚子喊：“肚子！整个肚子都疼！吃了她的凉皮就开始疼，快疼死我了！”
陈静没说话，又翻开陆老太的眼皮看了看，手指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按了按。陆老太刚想喊疼，陈静突然问：“这里疼吗？”
陆老太愣了一下，下意识地说：“疼！特别疼！”
可陈静按的位置，根本不是肠胃的位置。
周围的人都安静下来，盯着陈静的动作，连陆老太的哀嚎都小了几分。林晚的心也提了起来，紧紧盯着陈静，等着她的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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