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心妄想！”
王秀兰猛地从炕沿上站起来，鞋底“啪”地砸在地上，灰尘都震起一层。她指着林晚的鼻子，声音抖得厉害，“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连生都生不了，还想带走我陆家的种？门都没有！”
陆小梅立马跟上，双手叉腰，下巴抬得老高：“就是！你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以前在家除了吃就是睡，连工分都懒得挣，还想带三个孩子？你是想把他们饿死还是冻死？”
林晚站在原地，没被她们的气势吓退。她抬眼看向王秀兰，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水：“我能不能养活，不是你说了算。”
“不是我说了算？”王秀兰气笑了，伸手点了点桌子上的粮本，“你看看！这粮本上写的是陆家的名字，你离了婚，户口迁走，连每月的口粮都没有！你拿什么养孩子？拿你那张嘴吗？”
三个孩子缩在陆长洲身后，小石头紧紧攥着弟弟的手，眼神里又添了几分惶恐。丫丫埋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像是己经认定林晚带不走他们，又要回到以前的日子。
林晚的目光落在粮本上，顿了顿，又转向陆长洲：“陆长洲，你每月在公社待多少天？在家待多少天？”
陆长洲愣了一下，没料到她会突然问这个。他皱着眉，下意识回答：“公社事多，每月在家顶多五六天，有时候还要去县里开会。”
“那孩子在家，谁管？”林晚追问，声音提高了些，“你娘要纳鞋底、喂猪，你妹妹要去跟小姐妹逛街，谁会早起给孩子穿衣服？谁会把窝头掰成小块，怕他们噎着？谁会在他们晚上哭的时候，起来盖被子？”
这话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王秀兰和陆小梅脸上。
王秀兰的脸瞬间涨红，嘴硬道：“我怎么不管？我每天做饭都给他们留着……”
“留着冷饭冷菜？”林晚打断她，眼神里带着点冷意，“昨天我进门时，丫丫手里拿着的窝头是硬的，咬都咬不动。小石头的棉袄袖口破了个大洞，棉花都露出来了，你没看见？还是看见了，觉得无所谓？”
小石头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袖口，又悄悄抬眼看向林晚。
以前没人提过这件事，娘总说“男孩子糙点好”，姑姑说“破了补补还能穿”，他以为本来就该这样。
王秀兰被问得哑口无言，手指绞着衣角，半天憋出一句：“那不是忙忘了吗？家里那么多事，我哪顾得过来每一件？”
“忙忘了？”陆小梅替王秀兰辩解，“我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晚上忙到半夜，难道还不够辛苦？总比你强吧！你以前除了打孩子，还做过什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林晚迎上陆小梅的目光，没有丝毫退让，“我承认，原身以前对孩子不好，可现在，我不会了。但你们呢？你们是孩子的亲奶奶和亲姑姑，却连他们穿暖吃饱都顾不上，凭什么说我带不好他们？”
陆长洲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想起前阵子回家，夜里听见小石头咳嗽，摸了摸孩子的被子，确实薄得很。当时王秀兰说“开春了，不冷”，他也就没多问。现在想来，哪里是不冷，是根本没人把这事放在心上。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陆小远，孩子还在抽噎，小脸蛋冻得通红。他又看向小石头，那孩子的袖口确实破了，露出的棉花都发黑了。
一股愧疚涌上心头——他总以为，把孩子交给娘和妹妹，就能放心，却忘了她们根本没把孩子的冷暖放在第一位。
“你别在这挑拨离间！”王秀兰看出陆长洲的神色不对，急忙开口，“我对孩子们的心，天地可鉴！你就是想抢孩子，想让我们陆家不好过！”
“我没必要挑拨。”林晚摇了摇头，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坚定，“我只是想让孩子有个能好好照顾他们的人。陆长洲，你常年不在家，你娘和你妹妹顾不上，难道要让他们继续跟着没人疼的日子？”
陆长洲的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向三个孩子。
小石头不再像刚才那样躲着林晚，反而睁着大眼睛，首首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多了点说不清的期待。
丫丫悄悄抬起头，从陆长洲的胳膊缝里看过去，见林晚正看着她，又赶紧低下头，却没再像以前那样发抖。
陆小远哭累了，靠在陆长洲怀里，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却还攥着哥哥的衣角。
这是第一次，孩子们在提到林晚时，没有露出惊恐的样子。
陆长洲的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
他再看向林晚。
眼前的女人，穿着和以前一样的蓝布衫，头发也还是随意挽着，可眼神里的东西变了。没有了以前的刻薄和懒惰，只剩下冷静和坚定，甚至还有点他看不懂的温柔。
她真的不一样了。
不再是那个只会撒泼打滚、欺负孩子的林晚了。
“哥，你别听她胡说！”陆小梅看出陆长洲的动摇，急忙拉了拉他的胳膊，“她就是装的！等把孩子带走了，指不定怎么磋磨他们呢！”
王秀兰也赶紧附和：“对！长洲，你可不能糊涂！这孩子是我们陆家的根，绝不能让她带走！她要是敢抢，我就去公社告她！”
林晚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陆长洲。
她知道，现在说再多都没用，决定权在陆长洲手里。
他是孩子的父亲，也是唯一能做主的人。
陆长洲抱着陆小远，目光在林晚和三个孩子之间转了一圈。
他想起林晚刚才说的话，想起孩子们冻得通红的脸，想起自己常年不在家的无奈。
又想起以前的林晚，和现在的林晚，判若两人。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陆小远的后背，心里第一次有了动摇。
这个要求，真的荒唐吗？
如果林晚真的能好好照顾孩子，是不是比让他们在家没人疼要好？
屋里静了下来，只有陆小远细微的呼吸声。
王秀兰和陆小梅都盯着陆长洲，眼里满是期待。
小石头也攥紧了拳头，悄悄屏住了呼吸。
陆长洲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声音却没了之前的冰冷，多了点犹豫：“林晚，你……”
他话没说完，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又转向三个孩子，终究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他真的，要同意这个荒唐的要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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