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夕阳把校门口的水泥路染成暖橙色，林晚站在老槐树下，手里提着给孩子们买的糖葫芦，目光在熙熙攘攘的放学人群里扫了一圈，很快就看到了陆向北。
他背着洗得发白的书包，走在队伍最后面，头埋得低低的，右手紧紧攥着衣角，左手藏在身后，脚步比平时慢了不少，像是在刻意躲避什么。
“向北！”林晚挥了挥手，笑着迎上去，刚想把糖葫芦递给他，目光却顿在了他的衣服上——他身上那件蓝色的褂子，左胳膊肘处破了个大洞，布茬卷着，边缘还沾着点泥土，里面的秋衣也被扯得歪歪扭扭，显然是被人撕破的。
“你的衣服怎么了？”林晚蹲下身，轻轻拉过他的胳膊，语气里带着担心，指尖碰到他胳膊上的一块淤青，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陆向北的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没……没怎么，是我自己不小心刮破的。”
“不小心刮破，能刮出这么大的洞，还能弄出淤青？”林晚没有拆穿他，只是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声音放得更柔，“向北，跟妈妈说实话，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沉默了几秒，陆向北的肩膀突然微微颤抖起来，眼泪掉在水泥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是……是高年级的王虎，他抢我的《岳飞传》小人书，我不给，他就推我，还把我的衣服撕破了……”
林晚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又酸又疼。她想起原身以前，要是看到孩子衣服破了，不问缘由就是一顿打骂，说他“惹事”“没用”，所以向北现在受了委屈，都不敢说实话，只能自己憋着。
“别怕，妈妈带你去找他。”林晚站起身，牵着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稳稳地传过去，“他抢你的东西，还打你，就得给你道歉，还得赔你的衣服。”
陆向北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还有点害怕：“妈妈，我们……我们别去了吧，王虎的爸爸很凶，上次有人去找他，还被他骂回来了……”
“凶也不怕，理在我们这边。”林晚握紧他的手，语气坚定，“妈妈在，不会让他再欺负你。”
王虎家住在学校附近的平房里，林晚牵着向北走到门口时，正好看到王虎在院子里玩弹弓，他爸爸坐在门口抽烟，看到他们，脸立刻沉了下来：“你们来干什么？”
“我是陆向北的妈妈，来找你说点事。”林晚拉着向北站在门口，目光平静地看着他，“你家王虎抢了我儿子的小人书，还把他推倒，撕破了他的衣服，胳膊上还有淤青，你得让他给我儿子道歉，再赔偿一件新衣服的钱。”
“道歉？赔偿？”王虎爸爸把烟蒂往地上一扔，冷笑一声，“小孩子之间打打闹闹很正常，你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不就是一件破衣服，一本书吗？我看是你家孩子不学好，先惹的我家王虎吧！”
王虎也躲在他爸爸身后，探出脑袋，对着向北做了个鬼脸：“就是他先惹我的！谁让他不给我看书！”
“打闹和欺负，不一样。”林晚往前一步，语气冷了下来，声音却足够让周围邻居听见，“我儿子的书，凭什么要给你家孩子？他不给，你家孩子就动手抢、动手推，还撕破衣服，这叫欺负，不是打闹！你作为家长，不教育自己的孩子，反而颠倒黑白，这就是你教孩子的方式？”
周围邻居听到动静，纷纷从家里探出头来看，有人小声议论：“王虎平时就爱欺负小孩，上次还抢过我家孙子的糖。”
“就是，他爸爸也护短，上次人家来找，被他骂得狗血淋头。”
王虎爸爸的脸瞬间涨成了紫红色，他没想到林晚会首接把事情说出来，还引来了邻居围观。他想发火，可看着林晚坚定的眼神，还有周围邻居的目光，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硬着头皮说：“不就是一件衣服吗？我赔你钱还不行？别在这儿吵吵，影响别人。”
“还有道歉。”林晚没松口，目光看向躲在后面的王虎，“必须让王虎亲口给我儿子道歉，承认自己错了，以后不再欺负他。”
“我不道歉！”王虎梗着脖子，却被他爸爸狠狠瞪了一眼，“你给我道歉！不然我回家揍你！”
王虎被吓得一哆嗦，磨磨蹭蹭地走到向北面前，声音小得像蚊子叫：“对不起，我不该抢你的书，不该推你，不该撕破你的衣服，以后我不欺负你了。”
“大声点，让我儿子听清楚。”林晚说。
王虎又提高了点声音，重复了一遍道歉的话，说完就赶紧躲回他爸爸身后。
王虎爸爸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递过来，脸色难看：“这是衣服钱，你拿着，赶紧走。”
林晚接过钱，放进向北的书包里：“这钱是给向北的，你记住，以后管好你家孩子，再让我发现他欺负人，就不是道歉赔钱这么简单了。”说完，就牵着向北的手，转身往回走。
回家的路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陆向北一首没说话，只是紧紧攥着林晚的手，走到巷口时，他突然停下脚步，抬起头，第一次没有躲避林晚的目光，小声问：“妈妈，你……为什么不怕他们？王虎的爸爸那么凶，你都不怕吗？”
林晚蹲下身，看着他的眼睛，眼里满是温柔：“因为你是妈妈的孩子啊。妈妈以前没保护好你，让你受了委屈，以后不会了。不管对方多凶，只要你没做错，妈妈就会站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你不用怕。”
陆向北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他伸出另一只手，也紧紧攥住林晚的手，小脸上露出了久违的、踏实的笑容。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像一层温柔的铠甲，裹住了这对慢慢靠近的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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