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部队家属院，炊烟袅袅升起。陆长洲骑着自行车，本想绕去红星饭店看看孩子们，却在巷口停住了——他看见张启明蹲在路边，手里拿着一筒彩色铅笔，正教西西画画。
西西的小脑袋凑在画纸上，手里握着粉色铅笔，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张叔叔，这个小兔子的耳朵要画长一点吗？”
“对，再长一点更可爱。”张启明握着她的小手，轻轻引导，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你看，这样弯一下，像不像小兔子在晃耳朵？”
旁边的向北和向南也没走远，向北手里拿着张启明给的《算术练习册》，遇到不会的题，张启明还会停下来，耐心讲解。阳光落在他们身上，像一幅暖融融的画，而他这个孩子的亲生父亲，却像个局外人，站在路边，连靠近的勇气都没有。
陆长洲攥紧车把，指节泛白。他想起昨天林晚说的“我们己经离婚了，我的私事不劳你费心”，想起之前送桂花糕时，林晚平静却疏离的眼神，想起向北挡在门口说“不许你欺负我妈妈”——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得他心口发疼。
以前他总觉得，林晚和孩子们是他的，就算分开了，只要他回头，总能挽回。可现在看着张启明和孩子们的互动，看着林晚对张启明的信任，他第一次慌了——张启明懂林晚喜欢的诗，懂她经营饭店的难处，还能陪孩子们画画、做题，而他呢？除了“孩子父亲”“前夫”的身份，他好像什么都给不了。
他骑着自行车，没去饭店，反而往训练场走。晚风裹着尘土，吹在脸上，却吹不散他心里的焦躁。他想起以前，不管遇到多大的仗，他都没这么慌过——打仗有战术，有战友，可挽回林晚和孩子，他连方向都没有。
训练场的灯己经亮了，赵卫东正坐在石凳上擦枪，枪油的味道飘在空气里。看到陆长洲过来，他抬了抬眼，调侃道：“哟，陆大团长今天不忙？怎么有空来我这儿晃悠？”
陆长洲没接话，在他旁边坐下，军帽摘下来放在腿上，手指无意识地着帽檐。他犹豫了半天，才低声开口，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老赵，我……我有点事想跟你打听。”
“打听事？”赵卫东放下手里的枪布，挑眉看他，“你平时不是挺能耐吗？连师部的命令都敢提意见，还有你要打听的事？”
陆长洲的脸有点发烫，却还是硬着头皮说：“是关于林晚和孩子们的。你说……张启明总往饭店跑，跟林晚聊得投机，还陪孩子们玩，我……我该怎么办？”
赵卫东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也有今天？以前你对林晚不管不顾，现在知道慌了？”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对。”陆长洲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悔意，“我不该忽略她，不该让她受委屈，不该让孩子们觉得我不像个爹。可现在说这些都晚了，林晚明确跟我说离婚了，张启明又步步紧逼，我怕……我怕再晚一步，林晚和孩子们，就真的要属于别人了。”
他攥紧拳头，语气急促起来：“我送过小人书，被向北挡在门外；送过桂花糕，林晚没收；想跟她好好谈谈，又被张启明撞见，还跟他吵了一架，结果林晚更不待见我了。我以前只会带兵打仗，这些事……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弄。”
赵卫东看着他难得的慌乱，收起了调侃的神色，认真起来：“你总算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不是错在送东西，是错在你从来没问过林晚想要什么。她以前在你家受委屈，要的不是缝纫机，是你护着她；现在经营饭店，要的不是你指手画脚，是你理解她；孩子们要的也不是你的东西，是你陪着他们，像个真正的爹。”
“我知道！”陆长洲立刻点头，“我想陪着他们，想理解她，可我不知道从哪儿开始。我怕我又做错，让她更生气，让孩子们更不待见我。”
他抬起头，看着赵卫东，眼神里满是急切和放低姿态的恳求——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么不自在，这么没底气，哪怕对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老赵，”陆长洲的声音沉了些，带着郑重，“你跟林晚也熟，你知道她的脾气，也知道孩子们的心思。你说……我该怎么把媳妇追回来？怎么让孩子们再认我这个爹？”
夜色慢慢变浓，训练场的灯把两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赵卫东看着陆长洲眼底的认真，知道他这次是真的急了，也是真的想改。他放下手里的枪，往石凳上靠了靠，慢慢开口：“想追回来，就得先把你那‘团长’的架子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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