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场的灯泛着冷白的光,把地上的石子照得清清楚楚。赵卫东握着枪布的手顿了顿,指腹蹭过枪管上的纹路,冰凉的金属触感没让他冷静,反而让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又冒了上来。
“想追回来,第一步就得把你那‘团长’的架子扔了。”赵卫东重新擦起枪,动作比刚才慢了些,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木头,“你以前跟林晚说话,总带着命令的口气,现在不能这样。她不是你的兵,是你想重新靠近的人,得放低姿态。”
陆长洲赶紧点头,往前凑了凑:“我知道,我之前送小人书、送桂花糕,都太冒失了。那你说,我现在该做什么?总不能一首站在旁边看吧?”
“别急着‘做’,先‘看’。”赵卫东放下枪布,抬头看向远处的靶场,靶心在灯光下泛着一点红,像他心里藏着的那点不敢说的念头,“你去饭店,别总想着跟林晚说话,先看她缺什么——后厨的柴够不够?客人多的时候,她是不是忙得连水都顾不上喝?孩子们放学,她有没有时间接?”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声音轻了些:“女人要的不是你突然送些没用的东西,是你能看见她的难处,在她需要的时候搭把手。比如她忙着算账,你帮她把孩子们的书包整理好;她后厨缺人,你别站着看,去帮着劈点柴、择点菜——这些事比送十本小人书都管用。”
这话出口,赵卫东自己先愣了愣。他想起上周去白月光家,看见她家窗户的插销坏了,风一吹就“吱呀”响,他没说什么,默默找了工具修好;看见她洗了衣服没地方晾,就悄悄帮她在院里搭了根新绳子。这些事,他只能以“哥”的身份做,多一分关心都不敢露,怕被人说闲话,更怕自己控制不住那点不该有的心思。
“看她需要什么……”陆长洲皱着眉琢磨,“我上次去,看见她忙着给客人端火锅,西西在旁边想喝水都没人管,我当时没在意,光顾着跟张启明怄气了。”
“这就是你的问题。”赵卫东把枪布叠好,放在腿上,眼神里多了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你眼里只盯着‘张启明是情敌’‘林晚跟我疏远’,却没看见她身边那些实实在在的难处。换成张启明,他肯定会先给西西倒杯水,再帮着搭把手——不是装的,是真把这娘几个放在心上了。”
“我也把他们放在心上!”陆长洲急了,声音提高了些,“我就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以前在部队,命令一下,照着做就行,可对着林晚和孩子们,我总怕做错。”
“怕做错,总比做错了还不知道强。”赵卫东的语气软了点,目光落在陆长洲攥紧的拳头上,想起自己对白月光的“怕”——怕她误会自己的关心,怕给她带来更多闲话,怕自己越界,最后只能远远看着,什么都不敢多做,“你别总想着‘我要做什么让她原谅我’,先想着‘我能做什么让她轻松点’。林晚不是那种记仇的人,她只是被伤透了,不敢再轻易信你。”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握过枪、扛过弹药箱,能在训练场上带战士拿第一,却在面对白月光的委屈时,连递一张帕子都要犹豫半天。上次白月光被赵卫国堵在饭店门口骂,他冲上去护着,可事后只能说“我是你哥,不能看着你被欺负”,连一句“我心疼你”都不敢说——她是弟媳,是别人的媳妇,他再关心,也只能隔着“哥”的身份,像隔着一层透风的纸,看得见,碰不着。
“还有孩子们。”赵卫东又开口,把心里的思绪拉回来,“向北对你有戒心,你别硬凑上去,先跟西西、向南处。西西喜欢画画,你可以陪她画两笔;向南在做小买卖,你可以跟他聊聊怎么记账——孩子们接受你了,林晚那边,自然会松点口。”
这话里,藏着他对自己侄子的愧疚。白月光的孩子小远,每次见了他都怯生生地喊“ Uncle”,他想带孩子去买糖,想陪孩子玩,却总怕赵卫国看见又闹,最后只能趁白月光不注意,偷偷塞给孩子一颗糖,转身就走。他多希望,自己也能像陆长洲这样,有机会堂堂正正地陪在孩子身边,不用躲躲闪闪,不用怕人说闲话。
陆长洲听得认真,眉头慢慢舒展开,眼里有了点光亮:“我明白了,就是先做实事,别光说不练。比如明天我去饭店,不跟林晚说太多,先帮着劈柴,再陪西西画画,对吧?”
“对。”赵卫东点头,看着陆长洲的样子,心里又酸又涩——陆长洲还有机会弥补,还有机会重新走进家人的生活,可他呢?他和白月光之间,隔着“弟媳”的身份,隔着赵卫国的无赖,隔着所有人的眼光,连靠近都要小心翼翼,更别说什么“弥补”“拥有”了。
晚风卷着尘土吹过来,带着点凉意。赵卫东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目光落在陆长洲脸上,语气比刚才郑重了些,每个字都像是从心里挤出来的:“长洲,记住了——女人,要用心去暖,用行动去爱,而不是用身份去压。你以前用‘丈夫’的身份要求她听话,现在别再用‘父亲’的身份要求孩子们亲近你,得让他们慢慢觉得,你是真的想跟他们过日子,不是一时兴起。”
陆长洲重重点头,眼里的迷茫少了很多,嘴角甚至有了点笑意:“我知道了老赵,谢谢你。明天我就按你说的做,先从帮着干活开始。”
他没注意到,赵卫东说完这话,背过身去的时候,眼底那点刚压下去的光,瞬间就暗了。赵卫东抬手揉了揉眉心,指尖碰到眼角,冰凉的——他刚才说的那些“用心暖”“用行动爱”,哪里是给陆长洲的建议,分明是他藏在心里,想对白月光做却永远不敢放开做的事。
他多想也能像陆长洲这样,光明正大地站在白月光身边,帮她解决麻烦,陪她和孩子吃饭,不用再以“哥”的名义掩饰,不用再怕别人的闲言碎语。可他不能,他是赵卫国的哥,白月光是他的弟媳,这层身份像道无形的墙,把他所有的心思都堵在了里面,只能看着别人有机会弥补,自己却连靠近都要算着分寸。
训练场的灯依旧亮着,陆长洲还在琢磨明天的计划,嘴里时不时念叨着“帮林晚择菜”“陪向南记账”。赵卫东站在旁边,听着这些话,心里的苦涩像潮水一样,慢慢漫了上来,连呼吸都带着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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