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西杯咖啡〉
咖啡依然苦涩
药香混着廉价咖啡粉气息
晨光中蹙眉刺绣
深夜里整理订单
像两株缠绕的藤蔓
在贫瘠的土壤里相互依偎
清晨五点，我在租来的小厨房里煮咖啡。廉价的咖啡粉在沸水中艰难地溶解，散发出带着焦糊气的香味。静己经在窗边的绣架前工作了两个小时，她的背影在晨曦中显得格外单薄。
"该吃药了。"我把温水和药片放在她手边，看着她苍白的手指在绣布上微微发抖。
她勉强笑了笑，吞下药片后继续工作。这是一幅定制作品，客户要求绣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出价只有市场价的一半。但我们没有选择——初阳的幼儿园学费下周就要交了。
疫情结束后的第三个月，生活并没有像期待中那样好转。实体店依然门可罗雀，线上课程的收入勉强维持温饱。静的身体时好时坏，每个月固定的医药费像一座大山压在心头。
"爸爸，我的鞋子破了。"初眠小声说，努力想把破洞藏在身后。
我蹲下身，看着女儿己经磨薄的鞋底，心里一阵酸楚。从前的这个时候，我会带她去商场买最新款的运动鞋，现在却连修补的钱都要精打细算。
林浩轩的资助在疫情结束后就停止了。林氏集团自身难保，据说正在大规模裁员。昨天收到他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一句："抱歉，暂时帮不上忙了。"
静的作品在线上渐渐有了些名气，但订单大多来自同样处境艰难的普通人。有人想要绣着"平安"的口罩，有人定制"加油"的书签，单价都很低，但至少能补贴家用。
今天要完成的这幅凤凰，是一位刚失去工作的女孩订制的。她说想挂在床头，提醒自己不要放弃。
"这里要再加点金色，"静轻声指导着，"再难的日子，也要有光。"
我按照她的指示，小心地绣上金线。手指因为长时间工作己经麻木，但看到作品逐渐焕发光彩，心里还是涌起一丝欣慰。
中午，我们简单地吃了碗素面。静吃得很少，推说胃口不好。但我知道，她是想省下钱给孩子们加个鸡蛋。
"妈妈，你吃我的。"初眠懂事地把鸡蛋夹到静碗里。
静的眼圈红了，她摸摸女儿的头，把鸡蛋分成两半，一半给初眠，一半留给还没放学的初阳。
下午的工作被一通催债电话打断。对方态度强硬，要求月底前必须还清部分欠款。挂掉电话后，我和静相对无言。这笔钱，我们无论如何也凑不出来。
BashfulCoffee来自“人人书库”免费看书APP，百度搜索“人人书库”下载安装安卓APP，BashfulCoffee最新章节随便看！"要不......"静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上周有个商人想出高价买下她所有的作品版权，条件是不能再创作类似的作品。这对静来说，等于出卖灵魂。
"不行。"我握住她的手，"我们再想办法。"
傍晚，我去幼儿园接初阳。老师委婉地提醒，下个月的学费还没交。我点点头，不敢看老师的眼睛。
回家的路上，初阳兴奋地讲着幼儿园的趣事，突然说："爸爸，我以后要当医生，治好妈妈的病。"
我抱紧儿子，感觉喉咙发紧。
晚上，静又开始发烧。我翻遍药箱，发现退烧药己经吃完。社区诊所早就关门，去急诊又要花一笔不小的开销。
"我撑得住。"静虚弱地说，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用湿毛巾给她物理降温，就像疫情最严重时那样。初眠懂事地照顾着弟弟，两个孩子早早地上床睡觉，把唯一的风扇让给妈妈。
深夜，静的温度终于降下来。她靠在我怀里，轻声说："记得我们刚结婚时吗？你说要带我看遍世界的星空。"
我吻了吻她的额头："等你好起来，我们去看。"
其实我们都知道，这个承诺短期内难以实现。但正是这些看似遥远的梦想，支撑着我们度过一个个难熬的夜晚。
凌晨三点，我继续完成那幅凤凰。静在沙发上睡着了，身上盖着我们的旧婚纱——她舍不得买新被子。
针线在指尖穿梭，我想起这十年来的一幕幕。从意气风发的创业，到疫情前的辉煌，再到现在的困顿。唯一不变的，是静始终在我身边。
天快亮时，作品终于完成。浴火重生的凤凰在晨光中熠熠生辉，每一片羽毛都闪耀着不屈的光芒。
静醒来时，看到完成的作品，露出久违的笑容："真美。"
是啊，再难的日子，也挡不住美的诞生。
这天早上，我们破例买了豆浆油条。静小口地吃着，突然说："我想开个免费的刺绣班，教那些和我们一样困难的人。"
我看着她眼中的光芒，知道这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即使身处困境，她依然想着如何去帮助别人。
"好，"我握住她的手，"我们一起。"
咖啡，依然很苦。但静说，苦到极致，就能尝到生活最真实的味道。杯中的倒影里，有凌晨工作的灯光，有孩子们懂事的眼神，有还不完的债务，但也有在困顿中依然紧握的双手。
我们知道，艰难的日子可能还会持续很久。但至少此刻，在这杯苦涩的咖啡里，我们依然拥有彼此，拥有在废墟中也要开出花的勇气。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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