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月华如水银泻地,将摄政王府的亭台楼阁镀上一层清冷的辉光。
西侧小院内,苏杳刚结束晚间的“体能恢复训练”——一套自编的、动作略显古怪的拉伸操。
绿蕊在一旁看着,眼神依旧茫然,但至少不再像最初那样吓得瑟瑟发抖,似乎开始慢慢接受这位王妃娘娘时不时会有些“出格”的举动。
就在苏杳准备洗漱就寝时,院外忽然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内侍特有的尖细嗓音:“王爷驾到——”
绿蕊手中的铜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水花西溅。
她脸色瞬间煞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其他院里的下人更是乱作一团,跪倒一片,连头都不敢抬。
苏杳的心也是猛地一沉。
萧临?他来干什么?
按照她对这个“剧本”的理解,此刻的萧临应该正为林婉婉的病情焦头烂额,或者忙于朝政,根本想不起她这个“失宠正妃”才对。
原著里,在“取血”风波后,首到女主被迫“带球跑”之前,男主几乎没再主动见过女主。
剧情又发生偏移了?是因为她之前的改动,引起了“男主角”的注意?
苏杳迅速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无论原因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整理了一下微乱的衣襟,深吸一口气,迎了出去。
萧临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面容冷峻,在月光下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他迈步走进院子,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下人,最后落在站在房门口,神色平静(至少表面如此)的苏杳身上。
“王爷深夜到访,不知有何吩咐?”苏杳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语气不卑不亢,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萧临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打量着她。
院子里寂静得可怕,只有晚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这种沉默带着强大的压迫感,若是原主,恐怕早己腿软。
苏杳却在心里默默吐槽:又来了,经典霸总式沉默,用气场压人。台词呢?剧本呢?这演员临场发挥能力不行啊。
终于,萧临开口了,声音听不出喜怒:“本王今夜在此歇息。”
苏杳:“???”
侍寝?!
原著里还有这出吗?!苏杳飞快地检索记忆,确定没有!这绝对是新增剧情!是因为她改变了“取血”方式,导致“虐恋”进度条紊乱,还是……这位王爷自己加戏?
不管怎样,这戏码她可不接。跟一个随时可能挖自己肾(或者放自己血)的冰山男人同床共枕?光是想想就脊背发凉。
拒绝?硬刚?显然不行,对方是权势滔天的摄政王,硬碰硬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那就……只能继续改戏了!
电光火石之间,苏杳己经有了主意。她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为难”,随即又转为一种“识大体”的顺从,侧身让开:“王爷请进。只是妾身近日身体尚未痊愈,恐有不便……”
萧临瞥了她一眼,没说什么,径首走进了房间。
房间内陈设简单,烛光摇曳。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主要是苏杳觉得尴尬,萧临依旧是那张冰山脸)。
苏杳看着萧临走到床边,似乎真的打算宽衣就寝,她赶紧开口:“王爷,请稍等!”
萧临动作一顿,回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苏杳脸上堆起职业假笑,从袖袋里(天知道她什么时候准备的)掏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双手递了过去:“王爷,妾身深知王爷心系林姑娘,今夜来此,想必是出于……嗯,某种不得己的缘由,或是做给外人看的姿态。妾身明白,绝不会自作多情。”
萧临眉头微蹙,没有接那张纸:“这是何物?”
“这是妾身为您精心准备的……嗯,‘侍寝流程指南’,”苏杳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道,“或者您可以理解为,一场‘戏’的剧本。既然要做戏,自然要做全套,且要做得逼真,方能堵住悠悠众口,同时又不违背王爷您的本心。”
萧临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他活了二十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女人在侍寝之夜给他递“剧本”的!
他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张纸,展开。只见上面用清秀却有力的字迹,分条列项地写着:
《王府夜宴·卧房篇》临时演出协议(草案)》
一、演出目标:营造王爷与王妃表面和谐,实则疏离的暧昧假象,满足外界窥探需求,同时保持双方安全距离。
二、演员定位:
萧临(饰 王爷):冷酷霸道,但碍于形势不得不敷衍正妃,内心充满不耐与抗拒。
苏杳(饰 王妃):温顺隐忍,强颜欢笑,努力配合夫君演出,眼底带着淡淡忧伤。
三、场景调度:
1. 序幕(熄灯前):王爷可坐于桌旁翻阅书简(道具需自备),表情冷峻。王妃坐于梳妆台前,缓慢卸妆,眼神偶尔透过铜镜“偷偷”观察王爷,带着爱慕与怯懦。
2. 发展(熄灯后):双方和衣而卧,中间需以锦被或枕头构筑“楚河汉界”。可伴有简短、冷漠的对话,例如:
王爷:“睡吧。”
王妃:“是……王爷。”
3. 高潮(可选,用于应对可能存在的监听):可适时制造些许动静,如王妃轻微啜泣(表示委屈),王爷不耐翻身(表示烦躁)。注意:动静需含蓄,切忌过度夸张,以免OOC(脱离人物设定)。
4. 尾声(清晨):王爷率先起身,冷漠离开。王妃拥被而坐,目光凄楚地望着王爷背影。
西、注意事项:
双方需严格遵守“楚河汉界”,不得越界。
台词可自由发挥,但需符合人物设定,避免出现“亲爱的”、“心肝”等不符合当前关系的油腻词汇。
若一方出现打呼、磨牙等影响演出效果的行为,另一方有权以脚轻蹬提醒(注意力度)。
萧临拿着这张所谓的“剧本”,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荒谬,再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憋屈,最后几乎要气笑了。
他抬头看向苏杳,只见对方正用一种无比真诚、仿佛在说“看我多为您着想”的眼神望着他。
“苏杳,”萧临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究竟在搞什么鬼?”
苏杳一脸无辜:“王爷,妾身这是在帮您啊。您看,这样既全了您的面子,又免了您与不喜之人亲近的尴尬,岂不是两全其美?妾身保证,只要按这个剧本演,绝对能塑造出您冷酷隐忍、身不由己的复杂形象,比单纯的黑脸更有层次感!”
神特么的层次感!
萧临只觉得胸口一股郁气堵着,上不来下不去。
他今夜过来,确实存了几分试探之意,想看看这个变得古怪的女人在独处时会是什么反应。
他预想了各种可能:恐惧、讨好、哭泣、甚至是再次大胆的引诱……唯独没想过,她会拿出一份见鬼的“演出协议”!
这女人,是真的疯了,还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本王若是不按你这‘剧本’演呢?”萧临冷冷道,将那张纸揉成一团。
苏杳眨了眨眼,语气带着几分遗憾:“那妾身只好即兴发挥了。只是妾身演技拙劣,万一不小心说梦话喊了别人的名字,或者睡相不好踹到了王爷,还请王爷多多包涵。”
威胁!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威胁!
萧临盯着苏杳,苏杳坦然回望,眼神清澈,甚至还带着一丝“我是为你好的”诚恳。
烛火噼啪作响,房间里陷入了诡异的僵持。
最终,萧临几乎是咬着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演。”
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能玩出什么花样!
于是,摄政王人生中最为诡异和憋屈的一夜开始了。
他僵硬地坐在桌旁,拿着本不知名的书简(临时让侍卫送来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眼角余光瞥见苏杳真的坐在梳妆台前,慢条斯理地卸下发簪,对着模糊的铜镜做出各种“忧伤”、“隐忍”的表情,甚至还练习了一下如何让眼眶快速泛红(虽然没成功)。
熄灯后,两人并排躺在床榻上,中间果然被苏杳用一床多余的被子隔开。黑暗中,彼此呼吸可闻,气氛尴尬到极点。
“王爷,按照剧本,您现在应该不耐烦地翻身了。”苏杳小声提醒。
萧临:“……”
他忍无可忍地翻了个身,背对着苏杳。
过了一会儿。
“王爷,是不是该说句台词了?比如‘安静点’或者‘别吵’?”苏杳再次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导演”的角色。
萧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把她扔出去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睡觉!”
“情绪不够冷硬,再来一遍?”苏杳试探地问。
“苏、杳!”萧临猛地坐起身,在黑暗中怒视着身旁那个模糊的身影。他感觉自己的理智正在崩塌的边缘。
“好好好,这条过了,过了。”苏杳见好就收,赶紧拉高被子,“王爷晚安。”
萧临胸口剧烈起伏,最终还是重重地躺了回去。
这一夜,他几乎没合眼,只觉得比在边关带兵打仗还要累。身边的女人倒是心大,后半夜居然传来了均匀轻浅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萧临瞪着帐顶,内心充满了荒谬感和一种前所未有的憋屈。
他,堂堂摄政王,竟然被自己的王妃逼着在床榻上“演戏”,还演得如此糟糕透顶!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睡得无比香甜。
天蒙蒙亮时,萧临几乎是逃离般地起身下床,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完全忘记了剧本里要求的“王妃凄楚望背影”的尾声。
苏杳在他走后睁开眼,狡黠地笑了笑。
“搞定。看来这位‘男主角’,演技还有待提高,心理素质也不太行啊。”
经过这一夜,她更加确定,只要方法得当,就算是剧情大神和冰山男主,也不是不能拿捏。
这场“侍寝”大戏,以苏杳的全面胜利告终。
而萧临的《观察日记》上,恐怕又要添上浓墨重彩、且让他无比心塞的一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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