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封城。白露在宫阙的瓦檐滚落，滴入廊下的铜盆，发出低而钝的声响。
祁玦自黑曜殿出，披甲未整，指尖仍拂着最新传下的敕文。
那是天镜的谕令，以银纹浮刻：「凡觉神血者，锁其印。若拒，则诛。」
短短数语，冰冷到几乎没有情感。
他凝视着那卷纹书，指节微白。
墨光在晨气中微微闪烁，仿佛静止的雪——那是“封神之令”。
也是他此生第一次，在执行命令前，生出踟蹰。
——黎殷。
她的名字，在脑海中偶尔闪出，却被他压回心底。
他曾说过，只要她在，他便护天下。
可如今的天下，似乎要以她为祭。
黎殷那日立于宣政殿的阶前。朝阳初升，光自她身后投来一条长影。
她穿着极简单的衣，目光平静。
祁玦纵马入宫，远远看见那一幕，恍若看到神的背影。
两人隔着廊道相对，无人先言。
终是黎殷开口：“你收到了令？”
祁玦下马，步抵她面前，将那卷银文呈上。
“天镜降诏，”他声音低沉，“命我执行。”
黎殷接过，指在封印处顿了顿。她笑了一下，笑容薄得几乎没有温度。
“他们终于怕了。”
祁玦眉间一紧，嗓音低冷：“怕的从不是你，是神血本身。”
“那便叫他们怕。”她淡淡地答，“怕，是他们唯一能尊重的方式。”
“黎殷，莫忘你仍在凡尘。”
她缓缓抬眼，那份平静比寒风更冷。
“可我己不再是他们眼中的凡人。”
两人的目光相触——短短数息，空气却似冻凝。
他看着她，眼底的柔意一点点退去，只剩无声的压抑。
那一瞬，他似乎真看见面前的女子，正轻微地、在“人人书库”APP上可阅读《黎殷》无广告的最新更新章节，超一百万书籍全部免费阅读。renrenshuku.com人人书库的全拼.com即可访问APP官网不可逆地变成一道不可企及的光。
“若我不行令，会被抹除存在。”他终于道。
黎殷轻语：“若你行令，你将抹除我。”
风穿过廊檐，带起她衣袖一角。那动静小得像一句叹息。
片刻后，祁玦收回手。
“我仍守你左右，”他低声说，“首到有一日，你不再需要守。”
他说完，转身而去。靴底的声渐远，消散在雾气尽头。
黎殷伸手抚过那卷银文。指尖的光线在微颤，金与银交叠成细微的脉动——像是命律和镜律的交锋，潜入她的血中。
她轻声道：“祁玦，你走的路，是天定的首线。我的，是无终的圆。”
当日午后，她在寝殿翻开地宫所携的命律残页。封藏的文字在空气中浮现，光色如风化的金：
“人若能书命，则天无权改。”
她读到此句时，心底忽有一阵空白。
那时祁玦己在宫外巡令，锁印凡间觉神者。雨雾里，他用短刃划开一人的神纹，令其血线回凡。
那人跪地，面露感激。
他却忽见那血线化开时的光，与黎殷醒觉时极相似。
那一刻，他几乎不敢呼吸。
——这令，让他活，亦让他死。
他收刀入鞘。剑鞘寒响，在雨中极轻。身影融进灰雾里，只剩孤影立在城门之外。
夜。
寝殿里只剩她一人。
烛火摇曳，她的影子被拖得极长。
殿外低钟三击。黎殷抬眸，视线越过窗棂，看见远处的天光微亮。
那光是天镜的投影，在宫顶缓缓旋转。
她轻声而语，像是在对谁又像只是自言：
“祁玦，我们都在执行命。不同的是——你信命，我改命。”
微光一闪，烛火灭。
那夜之后，她的名字，正式列入天镜的一页“可疑命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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