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渡口烟尘滚滚，一列冒着白烟的蒸汽机车正缓缓驶过新架设的钢铁大桥。朱允熥站在桥塔顶端，扶着锈迹斑驳的护栏俯瞰下方——墨绿色的车厢拖着长尾，像一条钢铁巨龙盘踞在黄土高坡之间。远处传来汽笛的长鸣，惊起一群白鹭掠过浑浊的河面。
“陛下，今日郑汴段全线贯通！”工部侍郎举着沾满煤灰的报表躬身禀报，袖口还带着机油痕迹，“按此速度，月底即可抵达洛阳。”他指向轨道尽头正在施工的隧道，那里聚集着数百名工匠，抡锤声与炸药爆炸声交织成独特的韵律。
麻烦比预想中来得更快。次日清晨，上千名乡民堵在郑州站前，为首的白发老者跪在地上哭诉：“祖宗坟茔就在铁道旁，这铁蛇每日呼啸而过，怕是要震碎先人骸骨啊！”人群举起写着“护龙脉”“驱妖物”的横幅，几个年轻力壮的汉子试图推倒枕木，被卫兵拦住后反而躺倒在铁轨上。
朱允熥命人抬来测绘地图展开在众人面前：“诸位看清了，此路绕开所有祖坟三里之地。”他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往日漕运损耗七成粮米，如今火车三日可抵京师。去年河南饥荒，若有此路，能多救活十万百姓！”说话间，一列运粮车恰好轰鸣而过，车厢里装满救济灾民的糙米。
对立情绪在黄昏时分达到顶点。一群儒生穿着丧服在轨道旁焚香做法，口中念念有词：“铁龙饮血，大地将枯……”突然，试验中的电力照明系统意外启动，站台上的电灯骤然亮起，余生热爱难回头说：欢迎到顶点小说220book.com阅读本书！将作法的老道吓得跌坐在地。朱允熥抓住机会高声宣布：“凡自愿参与筑路者，每日酬银百五十文！伤残者官府养其终身！”重赏之下，人群开始松动。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暴雨夜。陇海段山洪暴发冲垮了百年古道，而新开的铁路却成了生命线。蒸汽机车拖着临时编组的救援车厢冲进雨幕，车头灯刺破黑暗照亮漂浮的屋舍。被困在屋顶的灾民看见灯光如同看见神明，纷纷挥舞衣物指引方向。当第一辆载着粮食和药品的车厢停靠时，浑身湿透的孩童扒着车窗哭泣，家长们对着冒白烟的车头发呆。
三个月后，洛阳龙门站举行通车典礼。朱允熥亲手扳动信号杠杆，看着两列满载瓷器与丝绸的列车对开而过。车轮与钢轨撞击的节奏响彻山谷，惊飞了卢舍那大佛脚下的鸽子。户部送来的快马急报显示：自铁路开通以来，中原粮价下跌西成，以往需半月脚程的商队如今朝发夕至。
反对声并未完全消失。国子监祭酒上书称“钢轨如刀，斩断华夏龙脉”，却被随附的商税清单驳斥——沿线州县税收暴涨三倍，新开矿场采用机械通风后矿难减少八成。朱允熥在这些奏折上批注：“天道恒变，唯适者存。”
暮秋时节，一列特殊的专列驶入潼关。车厢里坐着各地选派的年轻学子，他们透过车窗兴奋地记录沿途见闻：自动信号灯、平交道口栅栏、还有正在建设的铁路医院。朱允熥对着窗外连绵的秋雨微笑，指尖敲着座椅扶手上的铜质铭牌——上面刻着“京汉铁路·大明永乐元年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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