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上空飘满五彩斑斓的巨型灯笼，引得百官仰头张望。朱允熥站在丹陛之上，目光追随着那只涂着朱砂符咒的孔明灯——此刻它己升到百丈高空，竹骨架子在狂风中咯吱作响，下方悬吊的藤椅里坐着浑身绑满绳索的年轻匠师。
“陛下不可啊！”礼部尚书扑跪在地，孔雀补子几乎蹭破砖面，“让活人乘着纸鸢升天，此乃逆天而行！当年杞梁氏崩城才现彩虹，今若强闯九霄，必遭雷诛！”他身后跟着一群缩头的翰林院编修，手中《天文志》翻到“荧惑守心”那一页。
朱允熥抬手制止喧哗，望着空中摇晃的灯笼命令道：“放第二盏！”八名赤膊的力士扛着改良版的热气球跑向广场，这次用的不是普通油纸，而是浸过松脂的牛皮蒙面，下方吊舱改用柳条编织，还加装了简易的方向舵。当火焰从气囊底部喷涌而出时，围观人群爆发出压抑的惊呼——这只怪诞的巨兽竟挣脱引力束缚，摇摇晃晃向着云层攀升。
意外发生在百尺高空。一阵横风袭来，连接吊舱的麻绳突然断裂，年轻的试飞员像断线风筝般坠落。朱允熥瞳孔骤缩，眼见就要惨剧发生，千钧一发之际，预先设置的降落伞骤然张开——那是用丝绸缝制的圆锥体，顶端系着弹性极好的鹿筋。试飞员重重砸进铺满稻草的缓冲区，扬起漫天草屑。
“快取伤者医诊！”朱允熥疾步下阶，却被工部郎中死死拉住：“陛下不可近前！方才坠落时速堪比奔马，若无此伞护持……”话音未落，烟尘中的试飞员竟挣扎着爬起，除了额头擦伤外并无大碍。人群爆发出海啸般的欢呼，几个老御医颤抖着抚摸降落伞的缝合线，眼中泛着狂热的光。
当晚，文华殿灯火通明。朱允熥对着沙盘勾画飞行轨迹，指尖沾着墨汁在地图上标出航线：“明日再加双层气囊，气囊间充入氢气增强浮力。”他转身看向惊魂未定的试飞员，“你可愿再试一次？”青年毫不犹豫跪下，额角伤口渗出的血珠滴在地砖上：“求陛下赐名‘飞鹰营’！”
反对声浪次日达到顶峰。国子监祭酒带领生徒抬着孔子像游行，高呼“勿使重演秦始皇射日之祸”；钦天监奏报昨夜观星见客星犯紫微，认定是上天示警。朱允熥却在此时做出惊人之举——命人将受损的孔明灯悬挂在午门之上，旁边立碑刻字：“凡能修复此物者，赏银千两授七品职。”
重赏之下，各地巧匠纷至沓来。半个月后，焕然一新的热气球再次升空，这次搭载着测量风速的铜制仪器和记录高度的水银气压计。当它掠过皇城墙垛时，英国公张辅突然拔剑斩断系留索，看着气球随风飘向天际首至消失在云层深处，这位老将军喃喃自语：“有此神器窥敌城池，何愁燕王不破？”
秋分日，真正的考验来临。三只载人热气球组成三角编队升空，吊舱里的军士操控着帆布尾舵，竟在空中完成转向动作。地面上的人群看见他们向燕王府方向投下传单，飘落的纸片上印着醒目的大字：“顺天者昌，逆天者亡”。次日，北平急报传来，燕军大营发现大量不明飞行物投掷的劝降书，士气动荡。
朱允熥站在观象台最高处，望着渐渐西沉的夕阳。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那些飘荡在空中的不只是气球，还有整个帝国的命运。夜幕降临时分，工部送来最新设计的螺旋桨图纸，他在图样角落批注：“明日试装蒸汽机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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