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的帷幔被层层掀开时，众臣眼前骤然大亮。朱允熥端坐御座，看着幕布上跃动的光影，指尖无意识地着扶手上的鎏金雕花。今日他要向群臣证明，所谓“奇技淫巧”也能成为治国利器。
“开始吧。”他微微颔首。屏风后的格致院学徒们立刻忙碌起来——一架手摇式电影放映机开始运转，齿轮咬合声如同异兽低吼。当第一缕光束穿透幕布时，满殿文武不约而同屏住呼吸：漆黑的背景中，巍峨的泰山突然拔地而起，云海翻涌间旭日东升，金色阳光泼洒在挑山工汗湿的脊背上。
“这……这是泰山？”户部尚书踉跄上前，官帽歪斜也浑然不觉，“怎会如此真实？那樵夫的身影简首伸手可触！”他伸手欲摸幕布，却被虚幻的影像惊得缩回手。礼部尚书突然暴喝：“妖法！定是方士用镜面折射戏弄世人！”他颤抖着指向幕布，却发现光影中的飞瀑正溅在自己袍角，冰凉的水雾让他打了个激灵。
影片陡然切换。黑烟滚滚的战场上，蒙古骑兵的马刀与明军的火铳激烈碰撞。一颗炮弹在镜头前炸开，碎片飞溅时，前排几位老臣本能地抱头躲避，等意识到并非实物才尴尬地松开手。画面转为战后场景：伤兵躺在临时医院的帆布床上，外科医生戴着橡胶手套进行截肢手术，鲜血喷涌的瞬间，半数文官面色惨白转身呕吐。
“够了！”英国公张辅突然起身，佩刀撞得座椅哐当作响，“此物若用于军务，可使将士未战先晓战场态势！末将请命组建‘影戏营’，专司演练阵法！”他粗糙的手指着幕布上正在推演的沙盘模型，眼中燃烧着炽热的光。
朱允熥满意地点头，示意播放最后一部短片。银幕亮起时，出现的竟是京城百姓的生活图景：孩童放纸鸢、商贩叫卖、妇人浣衣……突然闯入画面的是一群饥民抢夺粥棚，瘦骨嶙峋的小手抓挠着米汤，背景音乐配上哀婉的二胡曲调。大殿内鸦雀无声，只有抽泣声此起彼伏——许多大臣认出了自己辖区灾荒时的惨状。
“诸卿以为这是戏法？”朱允熥走下丹墀，皮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清脆声响，“明日开始，各省巡抚赴任前都要观看《治世镜鉴》。你们看到的不仅是影子，更是照见民生的镜子。”他转身命人抬来木箱，里面整齐码放着涂银的胶片盘，“每省发放十架放映机，每月须呈交观影后的施政改进书。”
散朝时，几个年轻御史围着放映机不肯离去，偷偷记录着操作步骤。朱允熥看在眼里，对谋士低语：“下次选些市井百态的片子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水能载舟’。”暮色中，最后一帧画面定格在奔腾的黄河上，波涛中隐约可见“变法自强”西个篆字随浪起伏。
三日后，江南传来急报：苏州丝商联合会私自仿制放映机牟利。朱允熥提笔批注：“准其贩卖，但每台需刻‘官督民办’铭牌。告诉那些商人——朕要他们的影子遍及天下，好让黎民看看谁是真正的衣食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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