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华殿内气氛凝重如铁，众臣屏息盯着御案上的两串朝珠。左侧是用百年老象骨打磨的传统象牙珠，温润如凝脂；右侧则是刚从工部呈上的新品——半透明的赛璐珞材质，表面浮着珍珠母贝般的虹彩。朱允熥指尖拨动珠串，塑料珠碰撞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与象牙珠沉闷的嗡鸣形成鲜明对比。
“陛下三思！”礼部尚书猛然出列，孔雀补子因激动剧烈颤动，“祖宗定制，一品大员方许佩象牙朝珠！今以市井俗物代之，何以彰显天家威仪？”他身后跟着十余名老臣，皆以袖掩面作痛心疾首状。朱允熥却微微一笑，命人抬来装满清水的琉璃缸，将两串朝珠分别浸入水中。片刻后，象牙珠缝隙渗出丝丝黑痕，而塑料珠依旧澄澈如初。
“尔等睁大眼睛看好了。”他指着水中漂浮的微粒，“这是象牙内部的裂隙，藏污纳垢滋生虫豸。朕巡视江南时亲见官员因佩戴腐臭朝珠昏厥！”说着咳嗽起来，似仍心有余悸。殿内响起低低抽气声，几个文官不自觉地摸向自己腰间的牙牌。朱允熥趁势抓起塑料珠串：“此物名为‘电木’，耐火耐蚀，造价仅及象牙十分之一。从今日起，西品以上官员皆换佩此珠。”
反对声浪瞬间炸开。国子监祭酒举起《周礼》砸向地面：“弃象用塑，毁弃圣贤法度！明日学子罢课，臣等自请致仕！”朱允熥却不怒反笑，命人抬来整箱账册：“看看这些！今年查获走私象牙八百担，盗猎案频发，南洋象群己锐减三成。”他抽出一份血淋淋的密报，“昨日云南送来急报，土司为取完整象牙，竟活活锯断大象双腿！”满殿死寂中，有人开始擦拭额角冷汗。
真正的转折发生在半月后的郊祀大典。当百名穿戴新朝珠的官员出现在天坛时，朝阳穿透塑料珠串折射出七彩虹光，远远望去如同神明天降祥瑞。观礼的百姓爆发出震天欢呼，连最顽固的老儒都瞪大了眼睛——那些轻盈灵动的珠串，比沉重的象牙更衬得帝王仪仗肃穆庄严。
消息传至海外，西洋商人捧着样品找到格致院：“愿以三倍金价包销此物！”朱允熥却在合同附上条款：须附带《禁绝象牙贸易公约》。谋士不解询问，他着手中的塑料镇纸道：“要让蛮夷知道，大明的体面不需杀戮无辜生灵来维持。”
深秋的清晨，朱允熥站在太和殿前审视百官。崭新的塑料朝珠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映得众人面色复杂。突然，英国公张辅洪亮的笑声打破寂静：“妙极！这劳什子比象牙轻省多了，老夫舞剑练兵再不用怕闪了腰杆！”满殿哄堂大笑中，礼部尚书默默扶正歪斜的乌纱帽，悄悄把怀中备用的象牙扳指塞回了袖袋。
次日，皇榜贴满京城城墙：民间可凭户籍申领平价塑料器皿，旧有象牙器物限期登记熔铸。告示下方，一群孩童正追逐着滚动的塑料球嬉戏，不知何处飘来商贩悠长的叫卖声：“收旧象牙嘞——换新碗瓢盆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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